中最没有存在感的神明,原身为众祸津神之一,在战乱时期一度达到过神生的巅峰,而现在却为了不被人遗忘而彻底消失,为五日元折腰。他工作并非完全为了生活,更重要的是为了有人记住他。如果有一把终器,他也不必狼狈地苟活着。
现在想想,织田会不会是哪个神明为了得到一把终器,把他命格改成这种福薄命浅,天生带煞的。又或者是,上天自然选择,就要一把终器横空出世,引众神乱序,高天原大乱。
要真是这样的话,织田的命相当于人与神在抢了。
这怎么抢得过?
夜斗感到心口上有些沉重,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变得轻松起来。
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但若这两个月真的变成亡灵的话,夜斗必须第一时间把他接走,才不会被其他神明带走,到时候夜斗还要给他赐个名标记一下。
叫什么好呢?
织田看到夜斗突然陷入长时间的沉默,抱着手臂摇头晃脑做出思考的神态来,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正要问话,夜斗眼里迸出精光,竖起手指问道:“织田,你对被叫做「作」怎么看?作天作地这词和我就很搭。”
织田觉得夜斗把日天日地和作天作地混在一起了。
“……你一定要这样叫的话,也可以吧。”
话题怎么会突然跳到这里。
看也过了一段时间了,织田站起身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你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冬天的时候我会再来一趟的。如果遇到问题的话,打电话给我,发简讯给我,或者过来找我,都可以。”
夜斗双手撑着地板,抬头看着织田吧啦吧啦地讲着,就像一个唠叨的老父亲。他突然在想,自己到现在还没有消失,可能就是因为这么一个人挂念着他,所以他才不至于完全消失了。
“织田,你相信有死后的世界吗?”
“不知道。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吧,也不能说有,就真的有了;同样的,也不能说没有,就没有了。”
“好吧,我不该问这个问题了。我说——”夜斗坐直身,两手握在一起,说道,“——你若是死了,我到时候会去接你,别跟着别的神明走了。”
“嘛,我还不想死,总觉得认真讨论就会成真似的。”织田苦笑起来,有种拿夜斗没办法的感觉,“你说是吧?夜斗君。”
“所以,你就该好好听我的话。”夜斗这句话又回到了他之前说织田脸上有死气,让他不要接触杀生见血的事上。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织田应下来了,“那我先回去了。”
夜斗目送织田和黑泽去了隔壁的天满神社,估计去求学业进步或工作顺利的御守去了。正当夜斗要合上小仓库的门时,菅原道真——天满神社的天神穿着红纹雪白的狩衣出现在他面前。
他是个老人,说话总有着自己的节奏,缓慢又清晰有力。
“真是出奇,居然有凡人和你相处三年都没有把你忘记。”
但凡和神明接触的人绝大部分都会忘记与其相处的记忆,像织田会一直还记得自己的,夜斗也是第一次见。
“命格太特殊了,死后一旦认主可能会直接成为祝器。夜斗,你让给我的话,我不和你讨要这几百年你借住在我这欠下来的房租和蹭香火的利息。”
“不可能的。我现在连神器都要租赁,怎么可能失去和我有缘的祝器呢?”
天神笑了笑,眼瞳清明地说道:“那你不要干涉他的生死。神明可以影响人的祸福吉凶,但生死是天道,夜斗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就不要逆天而行。他自有造化的。”
“…我知道了……”夜斗倒回自己的被窝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妖怪有追寻长生之道,甚至也有锻冶出斩破生死的刀来;人也有医生,也有预言师等帮人们治病避灾的。为什么神明反倒要守天道轮回的规矩?真是胡说八道!
天神觉得夜斗现在像闹脾气的小孩子,根本没听进去。“你连神社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与你结缘的未来神器,你就等着他过来,何必纠结他的生死。”
“有个人要死在面前,告诉你他不要死,你不管他吗?”
“我是学问之神,一般这事也求不到我这来。”
夜斗嘀咕道:“死老头真是没有人情味。”
菅原道真瞥了他一眼,拢着袖口继续说道:“你要是对我意见那么多,你就搬到其他地方啊……日暮神社是无主神社,你说不定可以借住一下。”
日暮神社?
那个巫女和妖怪结合的神社??
夜斗眼里闪过一片光,立刻把被单铺开,往里面装上衣服和食物打包成巨大的包袱,说走就要走。
“那我这就想办法去把那把起死回生的天生牙借过来。谢啦!”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菅原道真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目送夜斗离开后,菅原道真动用神识,看到层层墙壁之后,织田的肩膀无意间和一个低着头的老人撞了一下,老人身上幽暗的气息也跟着缠了上去。
那是带来病灾的祸津神之一。
这是祸津神的任务,菅原道真也没有办法说什么。就好比阎王殿要带走亡灵,哪还有谁开口敢置喙的。又好比穷神会把人搞垮一样,神明不是都会保佑人的。
*
织田和黑泽又在附近逛了一下,然后他和黑泽说准备要回横滨了,目前资料也收拾好了,铃木次郎吉说若是有对决计划,一定会联络他的,也不可能长长久久地在米花町等下去。
至于黑泽的事情,织田在车上第一次和他谈起失忆的事情。他很少会主动挑开来说,因为黑泽太有自己的想法了,也不太需要让人太担心。
“如果想起什么,需要回去的话,你可以不告诉我的,你懂吗?”
黑泽阵敏锐地想起织田见他把头发束起来后眼里一闪而过的了然,织田总是在最不该清楚的地方,直觉力超强。
“我第一天的时候,可能遇到和过去有关的人了。说实在话,我这些年其实也找过过去的线索,但是我那天接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那些事知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黑泽顿了顿说道:“人也许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但是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就足够了。”
他这句话对应的是黑泽开始能产生新的记忆时,织田和他说,试着去找到自己喜欢的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这样就会对明天产生期待,日子会越来越好。
一直以来,黑泽就没喜欢什么,但是讨厌的却一清二楚。可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活法。
“那个夜斗他是占卜师吗?他说两个月你会有事发生,那是什么意思?”黑泽对这些事更加在意。
“你相信这些吗?”
“不信,但是多少会硌应。”黑泽阵皱着眉头说道,若不是那是织田的朋友,他可能会用拳头让夜斗直接明白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织田笑道,那不就好了。
黑泽定定地望着织田的脸,最后察觉不到其他的事情,确定织田没有额外瞒着他什么,他放弃了继续试探。
回横滨后,织田把做的笔记全部寄送给横沟正史所在的病院。因为觉得当面送,太过刻意了,而且要是横沟突然又改变主意不想写了,这反而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毕竟横沟只是随口说了一句,织田花了一个月给他搜集整理资料。以横沟的性格,他一定会过意不去,所以织田连寄信人的名字也没有写。
日子又重新回到横滨里了。
家里的事,赤司的事,轰的事,中原的事,夏目的事,黑泽的事。还有晚上十一点还会被太宰约去喝酒的日子。不过,因为要写作保持头脑清醒的关系,每次其实织田都只是去那里喝咖啡而已。
这次也是,太宰已经坐在酒吧吧台边的椅子上,要上一杯伏特加,刚请完角落一位美人喝酒,见到织田到了,就简单结束了聊天。
“哟。”太宰挑了挑眉笑道。
织田注意到太宰治额头上贴着止血胶布,忍不住抬手虚碰了一下,说道,“这是什么?”
“前一天跟敌人打招呼的时候,被喂了一刀,也不深,就随意贴一下。”太宰治轻描淡写地说着他之前遇到的极其凶险的遭遇。
织田见太宰看自己皱起眉头反而笑意加深,歪着头问道:“这有什么好笑?”
“因为织田作本来就长满我的笑点,我看到你就想笑。” 思 兔 网
“……好吧。”织田也不知道怎么接话,“最近找到喜欢的东西了吗?”
“算是掉进游戏坑里了。”
“所以,玩得开心吗?”
“算吧,偶尔还是感觉挺有趣的。”太宰治脸上挂上笑脸,“有些还是有点挑战性的。”
挺好的。
“今天可以陪你喝一点。”织田也要了一杯伏特加。
“哦,兴致来了?”
“嗯。”
太宰治举起杯子,碰着织田的酒杯,球形的冰块在澄澈的琥珀色酒液轻轻摇晃着,发出“铛——”的一声。
“欢迎回来。”
太宰治单手撑着脸,眯着眼睛笑道。
第三十七章
织田早上起床刷牙的时候, 发现自己开始莫名其妙地流鼻血,滴在洗手台上, 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斑斑点点,最后就像关不紧的水龙头,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
他从小到大身体一直很好, 这是第一次流鼻血,有点手忙脚乱, 刚好遇到夏目来刷牙,夏目见到这么惨烈的场景, 整个人僵在原地。织田连忙上仰着头,感觉血流回逆,自己反而有种溺水的感觉, 口里也泛着铁锈的味道。
夏目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给织田塞面巾纸, 还用小手在水龙头接了一些水,在织田额上拍了拍。
“老师说要用冷水敷在额头上, 然后拍一拍。”
夏目说完之后又在织田的额头上拍了拍。织田被拍完头之后, 又仰过头, 夏目又拉着他的手说道:“要低头。”
织田跟着低头, 血流如注。
织田流鼻血的事情一个早上就传遍了整个屋子,连邻街的福泽屋子都知道了。
福泽谕吉要去上班的时候, 还被夏目拉着过来看情况。想想一屋子的人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三, 大家长织田生病, 所有人慌了也很正常。于是,福泽专门过来看情况,这个时候的织田已经用掉了半盒面巾纸,头上还贴着退烧贴,脖子上还缠着一圈葱。另一边的黑泽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吊瓶,由中原控制悬浮着,准备给输织田生理盐水。
福泽问道:“不是说流鼻血吗?”
这架势更像是感冒发烧了吧?
夏目对着手指,皱着眉头说道:“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办?所以想到什么都做了。已经流了好久了。”
因为已经超过三十分钟,虽然中间停了两三次,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