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皖想探过头来看,岑奚伸手把他一拦,面不改色地单手回复:“不用了。”
动作顿了一下,又怀着报复似的小心思回:“他不喜欢吃蟹。”
裴子默:“……”之前不是还说好吃么。
后面的一段日子忙碌而充实,余皖戏份其实不算多,但他喜欢看岑奚演戏,于是经常跟着岑奚一起跑片场,看他和各色演员对戏。
不得不说岑奚很适合这个角色,收敛起外在的清冷锋芒,身上总能透出淡然温润的气质来,但又恰到好处地微露些许不易察觉的偏执病态和深沉城府。
而岑奚虽然性子冷且傲,但在工作的时候却足够认真虚心,时常会因为细节琢磨许久,比任何人对待角色都要谨慎耐心。
每当余皖趴在外头远远看他颀长的身影,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骄傲的情绪来,这么优秀的人,他值得被所有人喜欢。
余皖的戏份到了尾声的时候,很不凑巧,正好碰上学校考试周。
虽然这学期只有五门课,但都是难度较大的专业课,要记的内容很多,余皖放飞自我浪了这么段时间,终于吃到苦头了。
在岑奚第三次抓到他半夜偷偷爬起来背书之后,余皖第二天就被提溜去了片场,岑奚直接和张导解释了一通,要把余皖的戏份提前拍完。
“要考试啊,”张导把手里的烟敲在烟灰缸上,看起来心情颇好,难得带了点笑意,“还真是小年轻。”
“不过这几天的都排好了,最快也得三天后,还得子默那边腾得出空来。”张导倒是没什么意见,本来余皖剩下的戏份就已经不多了,早点搞定也好。
余皖又被岑奚提溜回了住处,怀里抱着本厚厚的书,还怏怏的:“学长,我要挂科了。”
“你不会挂科。”岑奚把他往椅子上一放,把他怀里的书抽出来,啪地甩桌上,翻开:“我教你。”
“……”余皖一脸懵逼地抬起头来:“学长,你不是理科生吗?”
自己学的是历史啊。
说到这个历史,余皖身边的人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去学这个东西。
“你要去考古啊?”刚公布志愿的时候,宁誉特意赶来余皖的学校问,在他直男单细胞脑袋里历史等于挖土:“那不是很辛苦?”
余皖无奈扶额:“不是考古,我只是对历史比较感兴趣而已。”
“我还以为你会去学音乐。”宁誉嘀咕一声:“虽然不是艺术生,再不济也新媒体吧……”
“想学点自己不那么了解的东西,”余皖托着腮,看班里拿著志愿表的同学来来去去,语气没什么所谓,“不想拿自己擅长的东西去浪费。”
宁誉:“……怪人一个。”
然而今天的余皖后悔了。
这么多本书!这么多知识点!这么厚一叠资料!
余皖前几天借了同学的笔记,熬夜把知识点都划上,还没来得及背,他就觉得自己已经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着就头大,余皖有力无力地趴在桌面上,歪头去看岑奚:“学长,放弃吧,这本两百页呢。”
岑奚没有说话,迅速把整本书简单浏览了一遍,用时不到十五分钟,而后道:“把你的笔记本拿过来。”
“……”余皖睁大眼睛,圆溜溜地显示他的惊奇:“你还真要教我啊。”
笔记本拿过来,岑奚直接合上书,提笔开写。
余皖好奇地凑过去看他,发现他给自己列了个历史年表,而后再举细纲,对应的知识点一一用简洁的语言写下来,余皖愣了一下:“学长,你是电脑吗?”
“……”岑奚抽空瞥了他一眼:“不比你是个鱼脑,整天只会吐泡泡。”
余皖神色惊奇:“可是你为什么能记得这么清楚?”
不仅是时间和事件,就连历史最繁琐的原因结果影响都列点写出来了,虽然写得……呃,有点抽象。
“……P是什么?”余皖忍不住发问。
“Politics,政治,从政治方面考虑影响。”岑奚一边解答一边笔下不停:“这些东西不用背,掌握方法就行了。”
余皖真诚道:“你说得对!”
岑奚忽然停下笔,伸手捏了一把余皖的脸。
余皖“啊”了一声,往后跳了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岑奚摇摇头,收回手,轻叹了口气,语气无奈:“小学渣。”
余皖猝不及防被评为学渣,顿时委屈极了:“我没有,就这学期太忙才没时间复习的,以前绩点都是3.8以上。”
岑奚轻描淡写地打击他:“我大学时都是满绩点。”
余皖:“……”蔫了。
岑奚花了大概半小时整理好笔记,然后看了一眼旁边半死不活的小鱼丸,开口:“起来,该学习了。”
余皖还在气他说自己学渣,头埋在手臂里哼哼唧唧不说话。
岑奚没办法,只好亲自走过去,揉揉小鱼丸的脑袋,柔声哄:“快起来,待会吃晚饭了,晚饭后还有一场戏要拍。”
“是你的戏,不是我的戏。”余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我不跟着你去了。”
他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儿,后面的岑奚却始终没出声。
正当余皖要忍不住抬头去看的时候,腰忽然被人一揽,从椅子上抱了起来。
“!!!”
懵头懵脑小鱼丸还在发呆,就见岑奚半搂着他走了两步,把人放在沙发上,他弯腰撑住膝盖,平视着余皖,脸色很沉:“到底学不学?”
“……”余皖乖乖道:“学。”
岑奚把笔记本递给他,余皖老实接过,岑奚在他身边坐下,要帮他捋知识点前又问了一句:“哪天开始考试?”
余皖:“五天后。”
“所以你到现在还一个字没看?”岑奚盯着他,余皖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声解释:“之前看了的,全忘光了……”
为孩子的学业操碎了心的岑家长:“……算了,那你重新开始记。”
接下来,余皖充分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魔鬼教学。
1分钟记点,1分钟概要分析,1分钟自己综合论述。一个小时过去,余皖头昏眼花,看笔记本上岑奚隽秀的字迹像是在看天书。
“学长,我记不住了。”迫不得已,余皖开始求饶。
岑奚带着一副平光眼镜,其下的眼神冷静淡然,他正把余皖的书翻过一页,闻言顿也没顿,继续道:“第十三个知识点,古罗马经济,从商业、制度、社会基础等方面分析,并且做出解释。”
“……”余皖僵硬陈述:“……工商业发达,奴隶制经济繁荣……”
等到夜灯次亮,余皖已经一个头两个大,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岑奚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怎样,终于大发慈悲停下了没有感情的提问,转而道:“饿了吗?”
余皖垂头丧气:“嗯。”
“我给你煲了粥。”岑奚起身去厨房鼓捣了一通,余皖见他始终没回来,有气无力地又问了一句:“学长?粥没好吗?”
“……”岑奚淡定地把电饭煲盖子合上,淡定地走出去,淡定道:“没煲好,我们出去吃吧。”
余皖往厨房探头看了几眼,有些无语:“……学长你不会忘了放水吧。”
“不可能,”岑奚立马反驳了一句,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只是忘了按电源开关而已。”
余皖:“?”
岑奚见他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有些挫败:“我以前用的都是全自动的,没有这么麻烦。”
余皖:“……下次我来。”
而今天的两个人只好被迫出去外面吃饭。
几日后,终于排到了余皖的戏份,是场收尾的高难度大戏,第二天又正好碰上第一场考试,故而余皖压力剧增。 思 兔 文 档 共 享 与 线 上 阅 读
“明早我开车送你去学校,”岑奚安慰他,“这几天知识点都补完了,别担心。”
现在余皖一听“知识点”三个字就过敏,浑身打了个激灵,听见那边剧组工作人员在招呼他们过去,赶紧把一脑袋的历史甩开。
这一场拍的是裴子默饰演的刑侦支队队长单枪匹马突破肖医师设定的重重陷阱,最后把囚于地下室的鱼玉救出来的剧情。
场景切换比较复杂,还有一段被挟着当人质的部分,余皖换好了衣服,看见那头的裴子默正在一边活动手脚一边和旁边的女工作人员调笑,瞧见余皖,也笑着过来打招呼:“哟,小鱼丸今天挺精神的哈。”
余皖正要和他说话,旁边的岑奚突然过来,一把揽过人,对裴子默正色道:“抱歉,他今天不吃螃蟹。”
余皖:“……?”
裴子默:“?”
作者有话要说: 而大闸蟹又做错了什么呢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二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援,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极限解救
“Action!”
鱼玉在地下室里待了一个多月了。
待得愈久, 思绪和意识就更加散漫,特别是当肖医师离开, 留他一个人在里面的时候, 鱼玉在寂静的地下室孤单地坐着, 总能听见忽远忽近的脚步声。
——已经出现幻听了。
鱼玉低着头, 拨弄了一下手上的镣铐,很轻很轻地扯了一下嘴角。
长时间不见天日的关押, 使得鱼玉本就白皙的面容更加苍白,眼睛显得更大更幽深,他眨了一下眼睫, 突然有些想唱歌。
这么想也就这么做了,他高高坐在沾着点滴血迹的台面上, 悠然自得地摇晃着双腿, 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断断续续,歌声飘飘荡荡, 填满昏暗地下室的每个角落。
才哼了一半, 鱼玉突然停了下来,抬眼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自己疯了?
是疯了吧, 所以才会开始自娱自乐, 甚至短暂地忘却了目前的处境,竟然还恍惚间有种天长地久的感觉。
鱼玉垂下头,他尝试着跳下台面,结果脚刚一触到地面就一软, 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鱼玉在冰凉的地面上趴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手肘撑地直起身来,就在这时,他忽然又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甩了甩头,试图把这幻听甩出去,然而下一秒,地下室的门突然被开启,颇有些狼狈的肖医师冲了进来。
他扫了一圈地下室,而后大步走过来,粗暴地将还坐在桌子底下的鱼玉拉起来:“走!”
“去……哪?”鱼玉被他半搂半拖着,有点难受,于是艰难地开口问。
肖医师这次却没有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反倒是紧紧蹙着眉头,步伐飞快,鱼玉被他拖得踉踉跄跄,不禁抬头去看这个一贯从容不迫的男人。
肖医师标志性的金丝边眼镜还戴着,只不过左镜片似乎裂了几道缝,鱼玉发现他脸上还有处不明显的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