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能叫人窒息……
蒋云哑口无语了一阵,垂着头看了半天的温泉水才缓过来,干涩的笑:“哈哈哈你别这么说,我会当真的。”
“真的不一样,”言末很认真的强调,“我见到你第一回 ,就觉得很熟悉,阿历桑德罗要不是那身打扮,我也会经常认错,可是你不同,不管穿成什么样子,我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是错觉吧哈哈哈。”蒋云继续干笑。
“可能吧,看你真的格外不同。”言末盯着蒋云的脸,想了想,很认真的点头。
“那你这样……以后找物件也困难吧?还要传宗接代呢。”蒋云的眼睛乱瞟,嘴里说着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话。
“这个也无所谓,”言末很轻松的说,“我又不是家里的独子,没这个压力。”
蒋云一愣:“可是……没有孩子,你赚的那么多财富要怎么办?”
言末奇怪的看他:“我赚钱是为了乐趣,和生不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大不了等我死了,捐出去就是。”
蒋云半仰着脑袋,僵在那里。
他还清楚的记得,上辈子,他二十五岁的生日那天,他期待着言末回来和他一起庆祝,言末却一直没有出现。
头一天他们两个还通了电话,言末在电话里信誓旦旦,说他一定能赶回来,还提前订了一个大蛋糕,并且保证,他一定能够在蛋糕送到之前回家。
蒋云从早上等到晚上,蛋糕早就已经送到了,蜡烛和玩偶也插上了,那玩偶笑眼眯眯的看着他,蒋云越看越气,干脆把蜡烛全自己点上了。
然后,烛火渐渐熄灭,各种颜色的蜡烛变成瘫软的蜡块,落在原本柔软蓬松的奶油上,因为气温太高,奶油也有些化了,原本精致的裱花全成了稀糊,看上去有些恶心。
蒋云对着那个美貌全无的蛋糕发呆,又想到最近听见的那些流言蜚语,一边抹着鼻子,一边期待着言末回来哄他。
可是言末一直没有出现,他只等来面目阴沉的老管家。
“蒋少爷,”英国老管家轻蔑的看一眼一塌糊涂的蛋糕:“先生最近都不会回来了,我听说,他现在正在法国,和罗斯特鲁克家族的继承人约会,我还听说,两人的进展很顺利,今天还去了一家老牌的婚纱店,据说订婚典礼就在下个月。”
“先生需要的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妻子,能够为他生下合格的继承人,而不是一个……野模,还是个男的。”管家轻飘飘的说。
蒋云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话!
他用力擦着眼泪鼻涕,反驳道:“我们是正式的情侣关系,我也不是什么野模,至于什么未婚妻,我要等他亲自开口和我说,只要他开口让我离开,我绝无二话!”
管家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种独特的英式腔调完美的表现了他的轻蔑:“你见过先生的父母吗?没有。你被先生介绍给他的朋友过吗?没有。你不过是先生养在庄园的一只小鸟儿,却还胆敢把自己当成主人?”
蒋云无法反驳,只定定坐在那里,脊背绷得笔直。
第二天,言末没回来,蒋云等到了一张他和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女人携手出入婚纱店的照片。
第三天,言末还是没有回来,蒋云听着电视上的报道,说是身家过十亿的罗斯特鲁克家族女继承人,即将和一个神秘的东方富豪共同步入婚姻殿堂。
第三天,蒋云不再等了,他揹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阴沉沉的老庄园。
“我的小心肝,”唯一对他恋恋不舍的,只有庄园里的胖厨娘,她紧紧抱着蒋云,安慰他:“你以后会找到真心爱你的人,但是先生,确实不太适合你。”
是啊,那只是一个连面都不敢见,也不敢当面说分手的废物!
蒋云自诩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那段分手的经历,对他来说,近乎算得上羞辱。
蒋云一想起那些前尘往事,就觉得心中的沸腾比池水更甚,他再一次直直的挺起脊背,就像是二十五岁生日那天一样,冷漠的说:“你们这些有钱人,真是虚伪。”
“虚伪?”言末很无辜的看他,“我是真的这么觉得。”
“那也可能,过几年就完全不一样了。”蒋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沉默的看向别处。
第56章
言末发现, 蒋云对他的态度突然又冷了下来。
他心里茫然, 面上却一点不显。
从小,言末就是一个没什么表情的小孩儿,当他的同龄人满屋子跳跳嚷嚷的时候, 他顶多奇怪的看两眼就作罢, 从来不会跟着一起疯。
他从刚出生起, 就一直是个格外好带的孩子, 很少哭闹, 格外安静, 父母长辈逗弄他的时候有回应, 没人理他的时候也无所谓, 要么呼呼大睡,要么自己玩自己的, 从来不会给边上的大人带来困扰。
一岁的时候, 他还只知道玩自己的小肉手小脚丫, 等到再大些,他就可以静静的玩复杂的积木和拼图,大半天都不会厌倦。
可对其他的孩子,他就没有丁点兴趣,看一眼都懒得看。
言末是他父母的头一胎,这对新手夫妻开始还觉得这个孩子真是省事,是个天使宝宝,后来又生了言末的弟弟以后,看着那个恶魔一样动不动就嚎啕大哭的小娃娃, 其他人却还说那些哭闹缠人是常态,他们才开始怀疑,自己的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检查做了一圈,医生的结论是,这孩子智商高得异乎寻常,但是却有重度面部识别障碍。
简而言之,他是个天才,但不认人。
言末的面部识别障碍很严重,他能够清晰地看见其他人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的轮廓,但问题是当他试图将这些组合成一张完整的脸时,无能为力。
即使是对着他的亲生父母,也一样。
“可是他从小就能认出我啊,一看到我也会笑,很小的时候,也会求抱抱!”言末的母亲无法相信医生的诊断。
“那是因为他能通过您的声音和气味认出您,”医生说,“这是小婴儿的天生本能,但是对其他大多数人,这一招就不太管用了。”
言末的父母并不是容易放弃的人,他们后来又积极给言末做各种治疗和认知康复训练,很遗憾,一切努力都徒劳无功。
只不过,上帝关上了一扇窗,也给小言末打开了另一扇,他的智商超群,十岁的时候,就几乎可以碾压绝大多数成人。
他的母亲却更担心了。
“我可不愿意我的孩子变成一个科学怪人!”她说,然后开始训练言末克服自己不认人的缺陷。
就算情况无法改善,也总能找到其他的方法。
“大部分人可不会觉得这个毛病是天生的,他们只会认为你傲慢无礼,”言末的母亲说,“你至少要靠各种讯息认出你周边的人,你的同学,老师,还有朋友。”
同学和老师还算简单,他们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在固定的位置,这时候,言末只需要记住所有人的衣着细节,这一天就能够顺利过去。
但是朋友可不行。!思!兔!网!
他没有办法辨认冒出来的那个男孩究竟是邻居家的奥森还是他父亲朋友的孩子特德,因为他们都有一头深棕色的头发,高矮也差不多,他也同样认不出那个突然冲出来和他告白的女生是隔壁班的谁——反正不是他的同班同学,因为今天没有人穿着这么一条橘粉色的绸缎连衣长裙。
慢慢的,言末依然成为了别人嘴里孤僻的孩子,因为他一个朋友都没有,他不会和人相约去游泳池,也不会下场踢足球或是冰球,更重要的是,这个漂亮得出奇的华裔男孩对任何告白者都冷漠以待,甚至再一次碰到,他也可以视若无睹。
碍于言末父亲的财富和威望,没有谁敢欺负言末,但是大多数时候,所有人都躲得他远远的,在孩子们口中,这是一个撒旦的门徒,黑头发的小恶魔。
言末却松了一口气,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交际的孩子,他的周围越清静,也就意味着不时发生的突然状况更少了,这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好讯息。
他的母亲总是显得忧心忡忡,言末其实却压根就不在意。
年纪渐大,言末过得更加如鱼得水。
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十分现实的世界,只要你足够富有,你的任何毛病都不是问题,人们会主动介绍自己,更不会在意你的视而不见。
这真是一个美妙的发现,因为在更早的时候言末就发现,他天生就擅长积聚财富。
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他做程式设计游戏一样创办了一个网站,第二年,这个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网站就给了他上百万美元的回报,十五岁的时候,他把这个网站卖了出去,成交价格超过五千万。
无论是股票,期货,还是各种层出不穷的高科技,对言末而言不过都是些简单的数学游戏,用他父亲的说法,他拥有一双天生能看到未来的眼睛,这样一双眼睛,如果想追逐财富,自然无往而不利。
事实上,他的成就也绝不仅止于赚钱。这个天赋超群的少年二十岁出头就拥有了好几个博士学位,他对未来的天赋敏锐不仅仅体现在对金钱的流动的敏[gǎn]上,也同样体现在更多更广的领域。
这些年,他的感情生活却始终一片空白。
他也认识了不少优秀的女性,可惜他对这些女士们最深的印象,也不过是她们身上各种有趣的服饰,以至于他甚至把自己的触角伸向了时尚圈,而且战果斐然。
“你总需要找一个人和你共度一生,无论那个是男人还是女人,否则也太寂寞了。”言末的妈妈担忧的说。
言末却无所谓,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再这么过几十年,又有什么关系?
没想到二十八岁这年,言末遇见了一个很特别的人,一个他一眼就能认出的男孩。
这个男孩甚至还没有成年,五官精致而美丽,是能叫大部分人都赞叹的好看——事实上,这也是言末第一次欣赏一个人的容貌。
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太深的感触,这个绝大多数时候都被理性脑控制的天才,已经多多少少有了些非人的一面,他对于小概率事件虽然不至于视而不见,但是情绪起伏始终十分平稳。
他脑子里可没有那些一见钟情或是整个世界一起震颤的感慨,只不过,他依然记住了这个男孩,记住了他的长相,还有名字。
他叫蒋云,是个会突然就哭泣起来的脆弱男孩。
第二次再见,他依然能够一下子就喊出男孩的名字,那是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仿佛还带着从更遥远时空传来的伤感,只是一眼,竟然能够叫言末那个时刻都像是人工智慧一样运转的大脑,分泌出大量叫他情绪高涨,心情愉快的多巴胺来。
那次匆匆相见,又很快离别,言末却难得的体会到了不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