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人又素有善名,武师们自然教得格外用心。
几个师父拳脚兵器各有所长,范家的小少爷又颖悟绝人, 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刀枪棍棒都耍得虎虎生风, 有模有样。
丁武七年春,户部盐铁转运使贪污案震惊朝野,金额多达百万两。朝廷开始轰轰烈烈的整肃行动。
借着这个时机, 有人一纸状书告到清平府,说范老爷勾结贿赂盐运使,多年来大量漏缴盐课银。府尹深感事关重大,立刻派人来锁走了范老爷。
因为素有良誉,四平镇和槐安县等地,多人为范老爷上书求情。不料却适得其反,此举却让清平府尹越发觉得范家在自己下辖的地方势力庞大,结党营私,决定严办。
突遭变故,原本就卧病在床的范夫人得到讯息后思虑过度,没过半个月就撒手人寰。
丁武八年秋,范老爷在清平府被斩首示众。范家仆奴遣散,所有家产,尽数变卖罚没充公。
这一年,范家的小少爷刚满十二岁。
此后三年,长安里的范家旧宅几度易手,圣元二年,范家的宅子迎来了范家之后的第四任主人。
宅子的新主人姓谢,来自江南。谢家也是商贾之家,主要经营丝绸和瓷器。
谢家的幺子叫做谢必安,年方十二,长得玉雪可爱,见谁都是一副笑模样。也不知道是家学渊源还是天资聪颖,他小小年纪便打得一手好算盘,连店里最资深的掌柜,速度都远不及他。
谢家修葺好宅院,搬进宅子的第二天就开始接连发生怪事。
先是门口新换上去的匾额被人用石头砸烂了,接着,府里新种的花草被人连夜拔得精光。
然后,湖里的鱼也全部被毒翻了肚皮。
仆人们议论纷纷,有说闹鬼的,有说有说修宅子的时候冲撞了大仙的,有说谢家和宅子风水犯冲的。一时之间,府内人心惶惶。
谢家的小少爷不服气的带着护院们连蹲了两个晚上,终于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摸黑溜到了后院的鱼池。
谢必安挥挥手,六个护院冲出去,结果全被打趴下了。
那少年也不恋战,转身就撤。谢必安追出去,那人左转右进,像是比他还熟悉府里的情形,几个起落就跑得不见踪影。
气得谢必安直跺脚。
第二天,谢老爷听了儿子的‘报告’有些惊讶,派管家出去打听一圈,这才知道范府之前的惨剧。
范家剩下的那位小公子,因着打击也变得愤世嫉俗,偏激无比,仗着一身利落的拳脚功夫,横行乡里。
四平镇的人家,既不敢惹他,也因为念着他爹的好,同情他的遭遇,对他颇为纵容。三年来他逐渐年长,却依旧游手好闲,只喜欢逞强斗狠。
每次范府易主,他都会迁怒性的跑过去折腾对方一通。
因此,四平镇的人给他起了个诨号叫范无救。觉得这孩子现在无人管教应该是彻底没救了。
来谢家捣乱的,就是这位范无救无疑。
知道来龙去脉的谢老爷摸着胡子笑了笑,几天之后,让人换上了一块砸不坏的铜匾。府里改动过的位置又让人按照范府的原样修了回去。那些花草和鱼池则索性清了,就直接空着。
范无救也不知道是折腾够了,还是拿谢老爷的安排没有办法,总之是消停了下来。
半年后,谢必安回江南探亲,回程因为想赶时间,走了山林小道抄近路,结果倒霉的遇到土匪劫道。
护院几乎全都死光的时候,一个面瘫脸的少年从天而降,以一己之力硬将他从数十个土匪的手里救了出来。
最后逃走的时候,那人为护住谢必安硬挨了匪首一刀。
躲避着土匪的追击,两人在山林里东躲西藏,半夜才寻到处破庙栖身。
“恩人,我叫谢必安,谢谢的谢,必须的必,安康的安。我爹说,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能一辈子富贵安康。你叫什么名字啊?”破庙里阴暗恐怖,冷风四流,冻得谢必安直打哆嗦,他瞄着旁边横眉怒目的金刚像,又冷又怕,忍不住小步的挪蹭着,猫样小心谨慎的往面瘫脸少年那边凑。
对方嫌弃的躲开了。
谢必安委屈的撇了撇嘴,识趣的没有再靠过去,搓着胳膊换了个话题,“你是四平镇的人么?好像挺熟悉山里的地形的。我在四平镇住了半年多,只来过这里两次。没想到,居然还有土匪,太吓人了!”
面瘫少年低头下,默默摆弄着自己的衣襟。
见他没有回应,谢必安毫不气馁的又找了话题,“恩人,你的功夫这么好,到底是跟谁学的,以后可不可以也教教我?我家里半年前经常遭贼,要是学会了我就能抓住那个家伙了。”
听到他说半年前遭贼的时候,面瘫少年扯着衣襟的手微微顿住。
谢必安奇怪的望过去,突然发现他腰腹处还在流血的伤口。
“恩人,你还在流血呢!我帮你包扎一下吧,看起来伤得好严重。”谢必安不由分说的拽开对面的衣襟,撕了中衣给他包扎伤口,“我跟你说,有伤必须得及早治疗,上次我家的来福腿上被划了一刀,就是因为没有及时上药,腿差点断掉。”
面瘫脸的少年动了两下想挣开,却没有挣脱,听到‘腿差点断掉之后’,便没了动作,算是默认了让谢必安包扎的事情。
包完之后,少年便立刻跟谢必安挪开了三尺的距离。
“这个现在只能是暂时的救下急,不上药肯定不行。但是你也不要担心,等咱们明天早上下了山,我让我爹请镇上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看,保证连疤痕都不会留下。”谢必安喋喋不休的道。
面瘫少年眉心跳了跳,终于忍不住出声,“你能不闭嘴。”
“可是我害怕啊,你又不让我挨着,我只能用说话来壮胆你懂不懂?紧张的时候,说话最有用处了……”
“如果你能闭嘴,就可以过来。”面瘫少年道。
“真的?我就知道,恩人你是面冷心善的大好人。我……”谢必安还要再说,看到面瘫少年警告的眼神,立刻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路小跑的凑到对方身边。
破庙里安静了半盏茶的功夫后,谢必安又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开口,“恩人,我能再说一件事么?”
面瘫少年沉默了两秒,叹口气道,“说。”
“太冷了,咱们能点堆火么?”
篝火生起来后,谢必安终于满足了,心满意足的蹭着面瘫少年的腿沉沉睡去。
半夜,谢必安在一阵奇异的紧张感里醒来。他睁开眼睛,发现破庙周围有不少闪动的绿光。
是狼!
谢必安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抬手去推旁边的面瘫脸,却发现对方身体烫得不行,像是发烧昏迷了。
他咬了咬牙,将篝火烧旺了些,抽出腰间的匕首,又拿了根烧得最旺的火棒走到破庙门口,死死的盯住不远处的那些绿光。
面瘫少年醒过来时,破庙前躺着两只狼。不远处还有几只虎视眈眈的盯着。
谢必安身上已经被狼抓得到处都是伤口,腿上也挨了一口。但他死死的守在破庙的门口,半步都没离开。
他抓起谢必安的衣领,躲到了古庙的房顶。
“你终于醒了。”看到他,谢必安擦了擦带血的小脸,露出灿烂的笑容。
几个时辰之后,脱险的两人走在进城的路上,面瘫脸少年突然开口,“为什么不走?”
趴在他背上的谢必安愣了愣,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事情。
“你为救我才受伤的,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大不了把命还给你。”谢必安眨巴着眼睛,一脸的理所当然。
面瘫少年:………………
他爹救助过那么多人,每个当初都信誓旦旦的表示,可以为他爹拼命。结果呢?等到他爹真的需要有人帮忙拼命的时候,那些江湖好汉们,全部躲得无影无踪。
没想到,他自己倒是遇到了一个肯为他拼命的人。
面瘫少年默默弯了弯唇角。
“对了,恩人,你到底叫什么?”
“范无救。”
“你就是上次跑我家捣乱的那个?”谢必安瞪圆了眼睛,盯着范无救的后脑勺。
“嗯。”
“你讨厌我的话,为什么还来救我?”⑧本⑧作⑧品⑧由⑧思⑧兔⑧网⑧提⑧供⑧线⑧上⑧阅⑧读⑧
“你爹是个好人。”
“我爹是好人,你怎么还要来我家捣乱?”
“那是我家,我早晚要拿回来的。”
“不行,我家已经买下来了。你要拿回去,除非用很多很多的钱来换。”谢必安扬着下巴露出一脸精明的模样。
“行。”
“我刚才被那只狼咬了好大一口,疼死了,你说,我会不会像来福那样变成瘸子啊?要是我变成瘸子,我一定要雇人把林子里的狼全部抓来做成狼皮垫子,每天换着垫。到时候,也送恩人你几块。”
“不用怕,你不会瘸的。”
“谁说我怕了?”
“你自己说的,害怕的时候,才会话特别多。”
谢必安:………………
“不公平,你都知道我这么多事情了,必须也得说点你的事情才行。”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你怕什么?”
“水。我不识水性。”
“原来你是旱鸭子啊!”
山间的羊肠小道上,洒满了谢必安絮絮叨叨的问题。
谢必安没有瘸,范无救的身上倒是留下了道疤痕。谢府旁边的耳院,从此多个了住户。四平镇的百姓们惊讶的发现,范无救居然开始正正经经的在谢家的铺面开始学习经商。
谢家的小少爷有两个爱好,其一是去自家的铺面里帮掌柜的数钱,其二是跟在衙役后面看他们追凶破案。
每每看到精彩的场面,回家后还会专门跑到隔壁的耳院去找范无救倾诉感想。
“哇,你不知道,最后王捕头扣住那个家伙的时候使的那下麒麟锁有多帅。我跟来福都看呆了。”谢必安挥着手里的腰带,手舞足蹈的跟范无救比划着。
范无救额角抽了抽,他不久前才知道,那位总是被谢必安提到名字的‘来福’,是条傻乎乎的大黄狗。
“你喜欢做衙役?”
“对啊 ,穿官服拿皂棍,为民除害,多威风。”
“威风倒是威风,为民除害却未必。”范无救想起什么似的,露出丝嫌恶的神色。
谢必安促狭的道,“恶人到处都是,否则为什么还需要官府和衙役?要是不满意他们,为何不自己去试试?”
范无救:………………
“对了,前几天我娘找人帮我新作了条腰带,我觉得挺好看的,就让他们给你多做了一条黑色的。”谢必安临走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连忙把腰带塞给范无救。这几年他做新衣服的时候,都习惯给范无救带一套,虽然款式相同,但他喜欢白色,范无救喜欢黑色,混在一起也不用担心弄错。
圣元六年,谢必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