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音的手指不小心被花枝上的尖刺刺伤,伤口处有殷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皮仪夏的声音不知不觉中消失了。
空气中似乎有一股熟悉的甜腻味道,说不清是什么味儿,却让他没来由地想起上个世界里和安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他的目光落到张德音的那滴血上,半天都没有移开。
张德音伸手从一边扯过张纸,想把手指上的血珠拭去,却被一旁伸过来的手抓住。他不由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
皮仪夏似乎中了魔一般,俯头凑到那根手指上,将血珠含到了嘴里。
立刻,种种画面在他面前迸发而出。安锐的笑,安锐的宠,安锐的温和以及无奈,最后留在记忆中的,则是满头白发的安锐脸上的泪珠。
怪不得一开始见到张德音时,就觉得这个男人有熟悉的感觉,原来,他真的是安锐!
皮仪夏觉得有股委屈的感觉升上来,一时间竟然有种想投到对方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
他真要这么干,估计这个男人会以为他冲撞了什么,被魇住了。
皮仪夏最终控制住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的那些情感,没被它们牵着鼻子走。可是激荡的心情却没有减缓多少。
没想到,竟然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了安锐!
哪怕此时的男人已经没了那一世的记忆,长相和性格和那一世也并不相同,却很巧合地同样爱上了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
想到这里,皮仪夏有些压不住微微挑起的唇角。
张德音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这人先前绝对想拒绝他来着,可就在他被花刺伤手指之后,皮仪夏突然改变了态度,那眼神看着又激动又委屈,还有几分心疼。
这……这哪像是看普通朋友的眼神?
张德音的心跳加快了。
难不成,皮仪夏其实对他是有感觉的,所以看到他受伤,就心疼了,一不小心暴露出了内心的真实感觉?
既然喜欢他,为什么又不接受他?
从上次到这次,就算没直接表白,也算对对方有过两回暗示了吧?难不成还非要他捧着一束花,说一句“我喜欢你”?
真要那样的话,他……也能做。不就是个形式吗?只要皮仪夏高兴,这就都不是事儿。
张德音正想着,就看到皮仪夏放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低声问:“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为什么非要我上救护车?”
皮仪夏还记得,当时张老爷子发病,他在救护车到达之前,做了紧急救治。原本打算在救护车到后悄悄离开的,却被这个男人带上了车。
就算是想知道救命恩人到底是谁,也用不着非要把人带走吧?以张家的本事,过后调查照样能知道想知道的一切。
张德音看了看他:“我就是觉得,如果让你离开,我会后悔。”
皮仪夏顿了顿,转头看向花房视窗处放着的一盆花。
那盆花形如马蹄莲,但叶片却呈现细密的小锯齿形状,叶脉却泛着浅淡的黄色,不管是花朵还是叶片,单独拿出来就已经很出奇了,组合到一起更加夺人眼球。
花房里这种让人移不开眼的花共有几十盆,唯有它必须有强光照射,每天的强日照必须达到十个小时以上,因此皮仪夏才会把它放到视窗那边,夜间更是在它的花盆旁单独开一盏高度数的大灯。
“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皮仪夏血管里的血都在叫嚣着奔涌,他面上却平静得很,似乎只是在问平平常常的一句话。
“不知道,大概是第六感吧?”张德音笑笑,也看向视窗的那盆花,“那花叫什么名字?”
“……安锐。”皮仪夏低声说。
这是花房里面的所有花中,唯一一个不是以编号命名的。皮仪夏之所以给它起这个名字,是觉得它一旦失去强光照射,就会营养不良进而虚弱枯萎,很有点儿像他刚进到这个世界时的状态。
如果那个时候不是有叫叫陪着他,又有他必须完成的任务,说不定他也会在对安锐的思念与愧疚中日复一日地老去。
“安锐?”张德音奇怪地问,“这不像是花的名字啊。”反倒像是人名。
皮仪夏吐了口气:“是人名。”
张德音沉默了半晌,目光锐利如刀:“你喜欢他?”
“我?”皮仪夏揉了揉脸,转开话题,“你手上的伤没事吗?我去拿个创可贴帮你包一下吧,花房里细菌比较多。”
说着,他转身朝角落里的小柜子走去。那里面有一些常见的医药用具,专用于平时在花房不小心受伤时处理伤口。
张德音看着他的背影,拧起眉头。
这人刚刚竟然避开了他的问题,看来那个叫安锐的问题确实很大。
他应该叫人去查一查,看看安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皮仪夏在落到这种境地时,还念念不忘。
至于吃醋神马的……自认成熟又稳重的张德音绝对不承认他有那种情绪。哪怕喜欢的人已经提早有了心上人,只要还没结婚,他就还是有机会的嘛。
什么?万一已经结婚了怎么办?笑话!华国现在根本没有同性可以结婚的法令好吗?虽然社会风气在这方面已经宽容了很多,大多数人也不再把同性方面的问题当成一种病来看,呼吁同性可婚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但没有就是没有!
反正,张德音觉得,只要皮仪夏没明明白白地拒绝他,没把那个叫安锐的男人带到他面前来,他就还有机会。
等张德音离开后,皮仪夏立刻联络叫叫。
文曲镇景色不错,空气也好,叫叫很喜欢这里,平时常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到处走走看看。
不过它毕竟是系统,就算走得再远,和皮仪夏的联络都是通过意念,只要一个念头就可以了。要是叫叫想立刻回来,让具化的身体消失,它就能在皮仪夏的脑海里重新出现。
“张德音就是安锐,对吧?”皮仪夏问。
“这个需要你自己确定,”叫叫的声音在他脑海里慢吞吞响起来,“毕竟上个世界,和安锐有直接联络的是你。能让你一见面就觉得熟悉,刚刚还回想起那么多,想来应该是他。”
“他的血……是怎么回事?”想了想,皮仪夏又问。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安锐太喜欢你了,他对你的爱全部融化到了骨血里,以至于这一世你一尝到他血的味道,就感受到了他的爱。”叫叫说。
“……”感谢您的胡说八道,真是差点儿信了你的邪!
先别说什么爱情会不会进到血液里,就算能,这个时空的身体已经不是上一个了好吗?以血证爱?以后他怕不是要转行当吸血鬼嘞!
不过……“小主儿,你还会答应他吗?”
皮仪夏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如果……他真的还喜欢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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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五)
自从知道张德音就是上一世的安锐, 并且仍然爱着自己后, 皮仪夏对对方的抵触心理减少了很多。
他甚至有些感谢老天, 竟然让他好运气地在这个世界再次碰到安锐,两人很有可能再续一世缘分。
察觉到他的想法后, 叫叫对此嗤之以鼻:“感谢老天?你还真以为是老天给你安排的好处啊?你真可爱!”⌒思⌒兔⌒在⌒线⌒阅⌒读⌒
联想到上句话, 加上说这话的语气, 那句“可爱”明显不是在夸奖他。
“叫叫, 你为什么这么看老天不顺眼?”皮仪夏和它穿越了这么多个任务世界,早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真没见过它这么兢兢业业地看不起哪个人或者东西。
除了老天, 或者说那个所谓的天道。
叫叫沉默了一会儿:“不清楚。大概这是刻进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东西吧。”
……您有骨子吗?
不过, 他倒是能明白叫叫想表达的含意。如果叫叫是哪个高维空间的生命体开发出来的系统,很明显, 写进这个系统里的资料就是以仇视天道为基础的。
只是, 谁这么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写这种程式出来?
因着花房的那一幕,虽然没接受他的心意,但张德音却觉得两人的感情前景还是挺光明的。
直到清铭将调查结果交给他。
张德音看着那撂厚厚的纸,眉头不由拧成了大疙瘩。
“没有合适物件?这就是你们的调查结果?”他不满意地问。
自从知道皮仪夏对那个叫安锐的念念不忘,甚至连花都取了对方的名字后, 张德音表面上没说什么, 私下里却让人去调查。
整个华国, 叫这个名字的人不算少。可根据地区年龄以及生活经历等方面进行交叉对比排除之后, 剩下的可疑者数目竟然是零。
没有任何一个叫安锐的男人和皮仪夏有过交集。
事实上, 皮仪夏从小到大的生活履历简单得很。他不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甚至相对来说情商还有些低,在上学的时候时常是同学们取笑的物件。
那些学生或许并非真的心怀恶意,但不管怎么说,少年的心思都是敏[gǎn]的,神经都是纤细的。被他们那样对待之后,皮仪夏表面上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内心却愈加有逃避人群的趋势。
不然后来也不会选择写网路小说来作为谋生的手段。
想查清这样一个人的成长轨迹是容易的。最开始得知皮仪夏没与任何一个叫安锐的接触之后,清铭也曾怀疑过调查结果,还特意让手下重新复查了一遍。
可惜第二份调查报告和第一份并没什么差别。
“先生,这里还有一份资料。”清铭说着,把一份相对来说要薄很多的档案递过去。
张德音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扫了一眼,眉头不但没松开,皱得更紧。
“什么意思?你觉得这个安锐是女人?”
“不是我觉得,是在两次调查都未果的情况下,我不得不考虑新的可能性,”清铭心平气和地说,“既然男人不符合,那就只能从女人下手。这个名字阳刚之气很浓,整个华国也没几个女性叫这个名字,皮先生更加没和她们接触过。”
张德音看看清铭手里还捏着的几张纸:“看来你还想过别的可能性?”
“没错。比如说,那个安锐,有可能不是华国人,而是其他国家的人。”清铭回答,“当然,我们的能力还没大到连其他国家的公民也一并清查。不过至少皮先生那里还是挺好下手的。很遗憾,皮先生从小到大都没接触过外国人。如果先生没意见的话,下一步我只能从外星球考虑了。”
“……”自从和皮仪夏接触之后,素来行事一板一眼的清铭说话时不时也会皮一下,怼一怼了。
“综上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