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春风:“久仰王爷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不愧是大邺战神。”
萧止戈却不是个爱说客套话的人,直指核心道:“区区两座翡翠矿,还不值得惊动摄政王大驾。”
薛无衣笑容更盛:“王爷果然是聪明人,我来此,是有一桩生意与王爷谈。”
萧止戈思绪一转,就想明白了梁州这点子事,西蜣明面上是争翡翠矿,却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就不知道故意引他过来是为了什么。
薛无衣智谋卓绝,素来有笑面狐狸之称,素来都是他让别人吃亏。如今却亲自来见他,必然是有求于他。萧止戈眯起眸子淡声道:“生意可以晚些谈,不如先将翡翠矿分清楚了?”
这两座翡翠矿,好巧不巧,大半在西蜣境内,小半在梁州境内。只是如今翡翠矿是他们发现的,萧止戈必然不会轻易退步。
“西蜣小国,又不富裕。如今又不与大邺通商,真要说起来,这翡翠在西蜣是有价无市。”
薛无衣观察着他的神情,缓缓道:“若是王爷想要,我愿成人之美。将这两处翡翠矿让出来。”
萧止戈眉眼一动,目光越发锋锐地看着他:“条件?”
薛无衣一笑:“这便是我要与王爷谈的生意了。”
他瞥了一眼商阙,商阙立刻会意,到营帐门口守着。薛无衣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用这两处翡翠矿,换王爷一个承诺。”
“两年之内,若是西蜣不犯大邺,王爷也绝不对西蜣出兵。”
这是什么条件?萧止戈蹙眉,一时捉摸不透他的目的。
“且不说大邺与西蜣多年相安无事,就算我答应,这大邺如今也不是我做主。”萧止戈提醒道。
薛无衣摇摇头,颇有深意道:“今日做不得主,未必明日做不得主。日后王爷能做主的时候,记得这个承诺就好。”
萧止戈审视着他:“两处翡翠矿,换我一个承诺。相爷未免太高看这翡翠矿了。”
薛无衣面露苦笑:“非是高看,只是走投无路罢了。西蜣对王爷够不成威胁。”
“今日不成威胁,来日却未必。”萧止戈将他的话还给他,沉声道:“况且西蜣还有相爷在。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如此,便是不能谈了。
薛无衣看着他大步离开,面孔隐在y-in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为什么求他?我足以与他一战。”门口的商阙声音冷肃,目光似刃。
“非你不能战,是西蜣不能战。”薛无衣敛眸,摆摆手:“你先出去,叫霁雪进来。”
商阙冷冷盯了他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帐内没了人,薛无衣猛然弯下腰咳嗽起来,瘦弱的背脊快要凸出衣裳,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
霁雪进来时,薛无衣已经擦干净唇边血迹。他坐在主位上,浅浅抿了一口茶,冲淡口中血腥味:“查到了吗?”
“查到了。”霁雪将一封信交给他。
薛无衣接过去看完,嘴边忽然现出一抹笑容,又问:“载虢可有讯息传来,那边有动静了吗?”
“一切如相爷所料。府中的画像失窃。王太后秘密派了使臣带着画像出了载虢,往邺京赶去。”
“真是一群蠢货。”薛无衣眼神微冷。为了扳倒他,竟然妄想拿先王的藏宝图与大邺做交易,简直愚不可及!
“要不要派人截杀使臣?”霁雪道。
“不必。”
薛无衣带着笑,轻轻摩挲着手上的密信,这上面是才查到的安诺的来历。他万万没想到,意外遇见的安诺竟然会是北战王妃。
真是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垂眸低笑一声,薛无衣道:“将讯息和画像一并送到北战王那儿去。”
信上说北战王十分宠爱王妃,这次的分量,总够叫他动心了。
霁雪应下了,脚步却没动,担忧地看着他:“相爷又咳血了?你许久未吃药了。”
薛无衣继续喝茶,仿佛说得不是他:“那药苦得很,喝多了一身药味。若是叫载虢那帮人晓得了,怕是以为我立刻就要死了,岂不是称了他们的心?”
霁雪面色微变:“相爷!”
薛无衣不在意地摆摆手:“去吧,我还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怂怂:怎么这么多人觊觎喏喏?(拔枪
宝藏喏喏:嗯?
第57章
薛无衣确实不必多此一举派人去截杀使臣, 因为有人比他更在意北战王妃的安危。
西蜣秘宝的线索就在画中人身上,而那画中人却与北战王妃长得一模一样。不管安庆帝动不动心, 此事被邺京知晓, 必定会有人借此事拿安长卿做筏子。
但凡那信上写得有五成真,萧止戈收到他的讯息,就不会坐视王太后的使臣活着抵达邺京。
既可以帮他解决心腹大患, 又能卖北战王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而薛无衣也算得没错,萧止戈确实不敢拿安长卿的安危做赌注。
——讯息是薛无衣身边的侍女亲自送来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幅画像。
侍女说画中人与安长卿长得一模一样,但萧止戈只看了一眼, 就知道这画中绝对不是安长卿。画中人的眼睛更狭长,嘴唇也更薄, 让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冷漠, 就连左眼下的那颗红色小痣,也没能中和他眸中冷意。
跟安长卿一点也不一样。只看面相,这应该是个极其冷清的人。
不像他的喏喏,是柔软又温暖的。
萧止戈看着画像迟迟没有说话, 霁雪不卑不吭道:“相爷叫我给王爷带一句话:只要相爷还活着一天,西蜣绝不会是大邺的敌人。”
萧止戈揹着手, 垂眸沉思片刻, 对她道:“回去告诉你们相爷,就说先前的交易,本王答应了。”
随后他又指着那副画像:“这画像是仿的吧, 我留下了。”
画像确实是薛无衣仿的,真迹早就被他收了起来。霁雪朝他微微躬身,留下画像,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
倒是萧止戈又对着那幅画像沉默许久。他不觉得薛无衣会拿如此拙劣的骗局来骗他,那这画像和西蜣秘宝,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如此相似的面容,甚至连眼下泪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拿巧合来说,实在自欺欺人。
萧止戈沉思许久,觉得问题多半与安长卿的母族有关。安家是土生土长的邺京人士,且是后起新贵,不可能与薛常或者西蜣有什么关系。那多半就是与母族有关。
安长卿的母亲……原是青楼清倌人,父母不详。
心中有了盘算,萧止戈将画像谨慎收了起来,又写了封信叫人快马送出去,全部安排妥当了,才请常在昌过来商议翡翠矿的事情。
常在昌听他说西蜣同意让出翡翠矿时,表情都是呆滞的,半晌眯起眼睛来:“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萧止戈淡淡瞥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你只管叫人开采,按先前说的,我七你三。”@思@兔@文@档@共@享@与@线@上@阅@读@
常在昌想了想,多年相处,他深知萧止戈不会害他,见他不说,便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道:“挖出来了如何出手?”这事是没有上报邺京的,总不好太过大张旗鼓。
对此萧止戈早有对策,对他道:“翡翠开采出来后,先不着急开,叫商队直接将原石运到南边去,那边富庶,想来会有许多富商大贾愿意花钱。”
大邺如今虽然风雨飘零,但前头也是繁盛过的,尤其是南边一带,因太祖曾经开放通商,他们与雨泽来往,很是兴盛了几年。富商大贾富得流油。虽然后来的几任皇帝下令不许通商,但家底都还在。不愁没钱花,只愁没地方花钱。这翡翠运过去,连石头一起拍卖,不愁没人要。
常在昌有些傻眼:“拍卖原石?那有人买吗?”
萧止戈睨他一眼:“派个会来事的去,先造势。南边的富商,好赌的可不少。”
这些有些家底的富商,当然不会去赌坊寻些上不得台面的乐子,他们玩的花样更多些。比如赛马,又比如斗鸟,桩桩都是一掷千金的玩法。
若是单一块翡翠,当然也值钱,但两座翡翠矿,要想源源不断的来钱,只南边几个州郡未必供得起。反而是这般拍卖原石,更能激起这些富商的好奇心。
一块原石,开出来的翡翠有好有坏。以小博大,激起他们赌徒心理,那便不愁卖。
常在昌若有所思,不久后便派人去安排了。萧止戈则带上画像去寻安长卿。
安长卿已经用过早饭,此时正在书房里看书。余绡倒是尽职尽责,小尾巴一样守在书房门口伺候着。见萧止戈过来,连忙起身行礼。
萧止戈略点了头,大步往里走。
安长卿在里面已经听见动静,正好放下书迎过来。萧止戈看见他时顿了一顿,下意识拿他与画中人对比一番,越看越觉得两人差异十分之大。
这件事他没打算瞒着安长卿,便干脆锁上书房门,将原委说与他听。
那副画像被铺开放在书桌上,安长卿诧异地看着,看那模样恨不得把画像盯出个洞来。
良久,才摇摇头,肯定道:“没有见过。也从未听娘亲说起过。”
不只是这一世,就算是上一世,他也从不知道自己还会与西蜣秘宝有什么干系。他倒是听娘亲说过一些旧事,但也没有提到什么西蜣之类,只知道娘亲出生不久就被人扔在路边,襁褓之中只有一块双鱼玉佩。娘亲被人捡回去抚养长大,后来遇见灾年,因她长得好,就被养父母卖进了青楼换救命银子。
这事实在是叫人一头雾水,萧止戈比他知道的还要多些,但也依旧没有头绪。只能用火折子将画像点燃了,道:“这画像牵扯太多,今日的事你烂在心里,谁也别说。”
安长卿拧着眉,对这无妄之灾还有些忧心忡忡。上一世他没出过邺京,也不知道西蜣之事。更不会知道西蜣竟然还存着这样一幅画像。如今重生一回,他改变了许多事情,却带出了更多上一世未曾发生之事。
也不知道这一切变化,到底是好还是坏。
萧止戈见他愁眉不展,以为他是为此担心,安慰道:“西蜣使臣我已经派人去截杀,不会叫父皇他们知晓此事。”
安长卿摇摇头,将额头抵在他肩膀上深深叹了一口气,苦恼道:“只是觉得,这阵子实在是一桩事接着一桩事,没个消停时候。”
这种失控感难免叫人焦躁,又有些恼恨自己上一世实在活得糊涂,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萧止戈在他背脊顺了顺,见他愁眉苦脸,便换了个开心事说给他听:“翡翠矿已经准备开采,我带你过去看看?顺便挑几块好料子。”
安长卿其实还有点无j-i,ng打采,不过想到这样的机会也不多,还是点头跟他去了。
……
交易谈成后,西蜣便撤了兵。边界上的营帐都已经拔了,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