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了,连关心都不曾有过。
若是他母亲还活着,便不会让这孩子受这些苦了吧。
王海靠在母亲的坟前休息了一会儿,好受了一些,便开始站起来赶纪燃和梁星野走。
他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吓唬他们,冲着他们挥舞拳头,却没有一次是真正碰到人的,他不断地驱赶着他们,不让他们接近母亲的坟墓,傻子用这种方式捍卫着早已入土为安的母亲,任何人来到这里,傻子都会感觉这片在他心目中无比神圣的海滩被亵渎了一般。
纪燃想要帮着医治他背上的伤,傻子就是不让他靠近。他一次又一次地捡起小石子丢在他们的脚边驱赶他们。
纪燃和梁星野走在前面,王海就走在他们的后面,脚步慢了便会听到后头他在大声哼哼,时而又喃喃自语着什么。
一路到家,村长已经在门口等了很久,看到傻子浑身脏兮兮地回来了,又拿着藤条追过去抽打他,“我让你好好呆在家里,你又出去,你出去做什么!每天就知道给我惹麻烦……”
傻子的两只手静卧着,抱拳交叠在胸口,缩在原地不安地抽泣起来。
藤条一下又一下地抽下去……
“你哭!我让你哭!还哭不哭!”
第163章 善良的心
纪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随即上前抓住了那根即将抽在傻子身上的藤条,“别打了,他又没有犯什么错,你让他剖的这些珍珠蚌他都是剖完了才出去玩的,你还是不是他亲爹?哪有亲爹这么打自己的儿子的!”
村长将藤条迅速从纪燃的手掌心里抽了出来,“这是我的家事,不管你的事!”
纪燃只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里一阵火辣辣的疼,那藤条上面很多地方都坏掉了,用这么快的速度抽出来,无疑是让他的手掌在那些倒刺上捋了一遍,纪燃是没干过什么粗活的人,一双手细长白嫩,这下好了,手掌心里全都是细小的口子。
梁星野看着心疼,抓着藤条将那个蛮横的男人推倒在地。
一旁的傻子看见自家亲爹倒了,一个劲儿地扑上去嚷嚷,“坏人!别打我爹!别打……我爹!”
纪燃在一旁气地只能干瞪眼,他那狠心的爹都对他这样了,傻子到头来还在帮他爹?这傻子的心地是有多善良多美好啊……
纪燃只能强行压下心底的怒火,深吸一口气,“算了,星野兄,我们走。”
回到小破屋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星野兄点了盏油灯,豆大的火苗,对着这细微的火光,小心翼翼地帮他挑肉里的木刺。
纪燃靠着椅背,嘶嘶地直抽冷气,再加上这小木屋原本就是借来住的,四面透风,纪燃的一只手被梁星野抓在手里挑刺,另一只手还得腾出来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梁星野仔细地找了一遍木刺,这才开始帮他上药,一边上药一边道:“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纪燃忍痛强颜欢笑着打趣,“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改不了。”继续搓胳膊。
这动作梁星野看在眼里,“明天一早,我就寻些木料,把这些漏风的地方都补上。”
纪燃唔地应了一声,看见星野兄在帮自己上药,又想起那个可怜的王海。
“那傻子背上的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也没人帮着治一治……哎,这金疮药留给我,明天我给傻子送去。”
“你啊,就是心软。”
纪燃含糊地揉了揉眼睛,“傻子虽然傻,但他的心比你,比我,比所有人都纯洁,我就是看不惯他被欺负。”
再琢磨着今儿个白天发生的事情,纪燃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测,“我猜那个村长之所以危言耸听,不让人去缀星岛,这件事大概与他死去的妻子有关,他妻子可是海妖,他会不知道?说不定他与他妻子就是在缀星岛认识的,我敢保证这个村长年轻的时候一定去过缀星岛。”
他对缀星岛,对妖魔鬼怪的敌意已经非常明显了,纪燃看得出,那个村长是打从心底憎恶着那个地方,憎恶着所有的妖魔鬼怪,所以他不断地扭曲渔村村民们对缀星岛的看法。
这么多年来,村民们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一个个服服帖帖的,可如今忽然出了芮子墨这么个人物,读了书的就是跟没读过书的不一样,轻易骗不了,这不,人家已经亲自去了一趟缀星岛求证回来了,对于这村长来说,芮子墨是个变数,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让他毁掉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地位?
第二天一早,星野兄在补房顶,纪燃喝了几口粥,便晃荡到海边找王海玩儿去了。
海边的风很大,早晨的气温偏低,纪燃迎风吸鼻涕的时候,王海就已经下水了,衣服湿了个遍,算得上是不畏严寒了。
王海在不远处的海面上漂泊着,迎着几个浪便钻进了水下,再浮出来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脸难受的模样,纪燃知道他在干什么,故意远远地吼了一声,“有人来了!”
王海吓了一跳,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左右张望。
你说他傻吧,他有时候也不傻,知道往海里吐鱼苗的事情不能给其他人看见,得避开人偷偷吐。
傻子很快就发现自己被忽悠了,气急败坏地上了岸,对着纪燃丢小石子小贝壳什么的,还是老样子,不敢对着人丢,就是纯粹吓唬吓唬,丢在脚边的那种。
纪燃仰着脖子咯咯咯地笑个开怀。
傻子在海水里泡累了,便晃悠到了书生家里,对著书生家门口的鱼缸一个劲儿的傻笑。
书生的父母也不在意傻子在干什么,各忙各的,不搭理他。
纪燃倒是有些好奇,也凑上去看,原来这口大缸里养著书生带回来的海上花。
这会儿是白天,海上花的花苞都是闭着的,漂浮在水面上不开放的样子已经很漂亮了,若是到了夜晚花朵暂放,一定更漂亮。
傻子看了一会儿花,便将这口缸掀翻了。缸里的水流了一地,那花也被水流冲了出来。
“诶你干什么?搞破坏啊!”
纪燃在旁边嚷嚷,傻子不搭理他拿着葫芦瓢去海边一瓢一瓢地装了海水回来。
纪燃这下算是明白了,哦,原来是书生不在,没人照料海上花了,这傻子知道海上花得用海水养着,每天过来给花换水。
他乐颠乐颠地跑了十几个来回,也只舀来稀薄的一层海水。
纪燃从傻子怀里将瓢夺了过来,换了个大木桶给他,“用这个,装得快。”
傻子心领神会,一下子与纪燃的关系好了很多。
跟傻子相处地久了,纪燃便发现,这孩子至少每天都要挨三顿打,衣服弄脏了要打,不吃饭要打,说话含糊了也要打,有时候他那村长爹喝多了酒,发作起来还是一顿毒打。
渔村里的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孩子不懂事,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觉得糟心,村长那是望子成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打几下骂几下也在情理之中。”渔村里的村民如是道。
纪燃只得暗地里冷笑一声,只怕是你们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们都是靠着这个傻子养着,才会每天捕到一船又一船的鱼,要是这傻子哪天被打死了,这个渔村也就完蛋了。
第164章 归来之祸
偏偏这个傻子总是以德报怨。
这个渔村里的人在外人面前还会装一装,看见傻子摔倒了,会上前去搀一搀。
可一旦没什么人在场,他们心里的阴暗面就全都出来了。捉弄傻子的也有,欺负傻子的也有,傻子回家不光要被爹打,在外面还要被其他人打,纪燃都看在眼里,却不知道用什么方式为这个傻子鸣不平。
无论受了什么欺辱,他当场哭一哭,过后就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不存在告状这一茬,所以那些人欺负起他来也就越发大胆了起来。傻子回去的时候鼻青脸肿,他爹只当是他不小心摔的。
“王海,你恨他们吗?”纪燃坐在礁石上,帮他抹金疮药。
王海憨厚地笑了笑,“不恨,嘿嘿……”∫思∫兔∫网∫
“跟我说说你的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海收敛了笑容,敲了两下脑袋,“不记得了。”
也对,王海他娘是在生他的时候难产死的,村里的人说,自打他娘怀孕起,一连几年都没见着她。连孩子是什么时候生出来的也不知道,只知道王海小时候一直养在家里,不让出门,到了十几岁才被放出来。
又过了几天,纪燃起早,发现渔村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村民在忙碌地来回奔走,在海滩上用木头搭建了一座高台,高台之上系着红色的飘带,迎风舒展。
“这是要做什么?”纪燃抓了个人随口问道。
“祭祀大海啊。”那人耐心地与纪燃解释着,“这是我们渔村每年的传统,祭祀大海,才能确保来年大海会给我们更多的恩赐,你以为我们渔村海域附近的鱼为什么捕也捕不完?那都是因为我们每年都祭祀海上神明的。”
纪燃仰头看着那座高台,高台的最顶端,供奉着一些干果,正中央是一只骇人的生猪头,那猪闭着眼睛,张着嘴巴,看上去阴森又恐怖。
他再看其他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与那高台之上骇人的氛围格格不入。
海面天色阴沉,纪燃丝毫感受不到喜悦,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远处的海面,一个小小的阴影在海浪中漂泊着,朝着渔村靠近。
也不知道是哪个眼力好的,忽然大叫一声,“子墨回来了!”
所有人脸上的笑容悉数消失。
“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聚集在海滩上的渔民面面相觑。
看见大家都傻愣着,村长大喝一声,“都站着干什么!祭祀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大家纷纷散开,再次忙碌了起来。
海岸边缘,芮子墨年迈的双亲迎接着儿子的归来。
与芮子墨一起回来的,还有个样貌极其漂亮的姑娘,那姑娘的脖子上戴着一串珍珠项链,上面的珍珠每一颗都圆润有光,价值不菲。
“这位是?”
“阿茵。”书生将女子从小船上搀扶下来,与双亲介绍。
女子有些怯生生地看着海岸边的渔民,没有说话,书生又连忙解释,“阿茵怕生,若有什么礼数不周全的地方,爹娘就多见谅。”
“不碍事不碍事的。”芮子墨的双亲看上去高兴极了,“去家里坐坐吧。”
众人目送着这几个人离开,村长又看了一眼正在不远处与王海玩闹的纪燃梁星野,示意一个妇人,“去,在海货里下点药,别让那两个人坏事。”
纪燃与王海玩得正高兴呢,就看见一个妇人端着一盘海货过来,“王海,村长喊你过去。”
傻子放下小贝壳,乐呵呵地走了。
妇人将一盘子的海货递到纪燃的手里,“这些都是今天刚捞上来的新鲜海货,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