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各位,我修的就不是魔功。对吗?”
——对付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第一步必须把他们拉下水,让事态与他们自身息息相关。
果不其然,关珩话一出口,周边人登时齐齐抽气,脸色倏地变了。
没有修者不渴望变强。
“可以推广?”
“我去,真的吗?我也能两年跃五阶?”
“没错。”关珩点点头。
众人围堵,虎视眈眈之下,他竟十分轻松地拍拍衣襟下摆,指尖随意一捏,捏起一缕清风。
玄气震荡,如长剑挥扫,登时在地面清出一块洁净的空地。
离得近的几人都感到面颊一凉,如有清风从身旁掠过。
低下头时,他们脚下竟皆已削掉一小层石面,石屑随风挥散,露出干干净净的切面,而他们的衣衫鞋子没有丝毫损伤。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手对玄气的精确掌控一出,人群中许多人都猝然变色。
之前人多势众,他们一时都忘记了,面前被他们唾骂威逼的关珩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年轻有为、惊才绝艳的强者。
见状,关珩轻描淡写地笑笑,施施然盘腿坐下。
“来,”他轻松道,“在讲我的修炼方法之前,我先给大家讲个故事。”
……
谢子游提着裙角,一路运起玄功,清风般急速地朝院门处赶。
之前他刚刚出门,便听说执事堂那边给关珩捷了任务牌,要七天之内采摘一千株诡蝶兰。
真特么扯淡!
后山那些诡蝶兰是院长的宝贝,养起来麻烦,采摘起来更是吃力不讨好——以关珩如今院长弟子的身份,何需去做那些繁琐的任务?
这显然又是在给主角下绊子。
幕后黑手也不用猜,除了某个姓武的家伙,关珩在学院中压根不认识什么人。
谢子游憋着一肚子火气,匆匆回院找了幽琴,让她带流书她们一起去山后采诡蝶兰。
等事情都安排好,谢子游再走出院门,又听见一条匪夷所思的讯息——关珩在院门口被人堵截,逼他就魔功的问题给个解释。
谢子游:“……”
这什么主角啊?麻烦制造机吗?
系统也十分无奈:“游游,你的金手指任务已经结束了,不需要再去管这些……”
“你懂什么,”谢子游一边在楼阁间飞蹿,一边辩解道,“良好的售后服务是企业抢占市场份额的必要条件。”
“哟,”系统听得直乐,“游游,你做了一次兼职任务,就想抢金手指员工的饭碗了?”
谢子游耳根微红,撇着嘴,只当没听见。
他脚下生风,几个起落间便跃出数十米,没过多久,朱红大气的学院大门便映入眼帘。
……诶?
谢子游突然觉得有些不对。
前方人群围成数排,整齐地圈地而坐,宛如众星捧月,将俊朗的少年围在正中央。
不像是聚众攻讦。
倒像是在……玩丢手绢?
……
“呜呜呜好惨……”
“我的天啊,这也太惨了!”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我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日头西移,树影婆娑。
一天中最燥热的时间已经过去,清风送来临近傍晚时特有的清爽,碧空深邃,遥远天际泛起一丝红云。
席地而坐的一圈人一边抬手遮阳,一边暗搓搓摇头抹泪。
他们大多出身富贵,从小专注修行,大把的资源被人送上手边,还要挑拣一番使用,灵植丹药吃一份,丢一份。
哪里晓得世家之外,贫寒子弟如何凄凉度日。
关珩将他自身经历筛选改编,以愈发夸张的口吻讲述出来。
他口才极好,抑扬顿挫信手拈来,又天生晓得铺垫渲染,吊人胃口,将原本简单的故事编得曲折生动,悬念迭生,令人如痴如醉。
代入感极强。
谢子游远远地听着,也感觉惊奇万分。
他眨着漂亮的桃花眼,惊奇地对系统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关珩还有这本事?”
“怎么不知道,”系统提醒道,“他跟你说过,他学过唱戏和说书啊。”
谢子游苦思冥想好半天,终于从回忆深处扒拉出只言片语——早在他刚刚附在玉镯上接近关珩时,少年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不过……
“那不是用来套我话的吗?”
谢子游疑惑道:“他还说他会宰猪呢。”
系统表示,它只能帮谢子游回忆,没法替谢子游分析。
谢子游咬着下唇,脚尖轻点,跃上近处一阁楼的屋檐。
阁楼旁生着株老树,颤巍巍探出繁枝茂叶。
绿叶轻摇,聚成一把清新的遮阳伞,替屋檐上小心趴下,又偷偷摸摸竖起耳朵的少年打掩护。
谢子游眺望着远处关珩。
鼻梁英挺,眸若朗星,少年嘴角微微上扬,仿佛时时刻刻都带着笑意。
灿金色阳光将他乌亮的碎发染上一层浮光,那光也映在眼眸中,明晃晃地,像是燃着永不熄灭的火苗。
“……真好。”
系统:“什么真好?”
谢子游白皙的手背支着下巴,用纤细修长的左手食指遥遥点向关珩。
“你看,他愿意把这段往事拿出来讲,难道不说明他正在从那段经历中走出吗?”
说书的事情也是。
过去两年,少年一直在试图割裂过往与现实。
他不愿在游游面前展现这些本事,因为那是他为讨好谢仙女特意学习的本领,是他作为关家联姻的工具人的历史。
“他现在应该是放下了。”
谢子游轻声说着,眉眼渐渐弯起,桃花眼中流溢位欣慰的笑意。
清风扑面,宛如轻柔圣洁的羽毛,半空中缓缓飘荡,落在他瞬间柔软的心田上。
“……可我不这么觉得。”系统低声道。
受到质疑,谢子游登时一愣。
“为什么?”
系统:“你没发现吗?关珩的故事一直在往惨的方向讲,很多地方用了艺术渲染的手法,夸张得甚至有些过分。”
“但有一段,本该是最凄惨的一段,他却在刻意回避。”
“有吗?”谢子游狐疑,“已经大惨特惨了啊?”
“游游!”
系统无奈道:“好好想想。”
“关于他父亲,关家家主,嘱托幽琴前来灭口的那段……他有提到半个字吗?”
墙头上,谢子游神色迷茫,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作为当年被驱逐事件的旁观者,谢子游自然清楚事情的全部始末。
但在关珩面前的一众听众心中,关珩讲成什么样,故事便是什么样。
尤其对坐得最近的赵有才来说,关珩口中一砖一瓦,一街一巷,全部是他家乡生活的地方。
少年听着关珩叙述,只觉得身临其境,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关珩口中的事情全部发生在自己身上,爹爹不亲,爷爷不爱,照顾多年的婢女在饭菜中下毒,又被千里追杀……
想着想着,赵有才眼圈红了。
他小心翼翼凑到关珩身边,打量着关珩刀削般的面颊,痛心道:“关大哥,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过得那么惨……”
关珩轻描淡写地笑笑,不接话。
惨的确是惨,但夸张的成分更多些,至少关于游游的部分是全部掐掉的——他才不会把藏在心尖的秘密全部说出来。
“我要是早知道关家这么对你,我肯定把你接到我家来。”﹌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赵有才眨着明亮圆润的杏眼,诚恳道:“他关家算哪根葱?关大哥,要不放假你跟我回家吧,我叫上些家丁,咱们去关府讨公道去!”
“……不用啦。”
关珩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是真的好哄啊。
赵家这些年都怎么培养的继承人?不怕他走在大街上被人拐走吗?
关珩安抚地拍拍少年肩膀,又低下头,附在少年耳侧低声道:
“回家就不必了。你只要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修了魔功,就算帮了我大忙了。”
“好!”
赵有才不假思索,立即道:“是武琮,武师兄!”
关珩了然地点点头,眸色渐暗,如有暗涛翻涌于深海,夜幕下起起伏伏。
果然是他。
自己猜的果然没错,武琮那家伙的确有后手。
如果今天他没有返回学院,而是一连七天窝在冷冷清清的后山上摘草,等七日之后,流言还不知会传进多少人耳中,又不知会被那些人传成什么样子。
今天能说他关珩修炼魔功,后天就能说他生啖人肉,大后天没准就说他是魔童降世。
毕竟修者只是特殊点的凡人,同样有七情六欲,而流言蜚语向来杀人于无形,无论修为多高,只要人还混迹于人间烟火之中,就免不了被这些东西折腾。
关珩微微阖眼,脑筋飞速运转。
武琮在中央学院经营许久,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他刻意散布的流言,自己只靠一点苦情故事,恐怕没办法与之相敌。
而且不是所有人都吃励志卖惨这一套,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听故事。
关珩细细思索间,人群中便有声音不耐烦道:
“喂,关珩,故事讲完没有?你说的修炼方法在哪儿呢?”
周边数人登时一片附和。
关珩微微仰头,深吸口气,又长长吐出。
对付吃瓜群众第二步——转移话题、偷换概念,用新的问题取代原本的焦点,并以势逼之,以利诱之。
少年嘴角一点一点扬起,勾起一抹淡然又自信的微笑,右手笔直抬起,竖起三根手指,直指苍穹。
“我的修炼秘诀,共有三点。”
“第一,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中历练,挖掘那些吸天地之精气长成的灵植,以特殊手法加以烹饪,吸收进入体内。”
立即有人不服道:“我家就是卖灵植的,我从小吃的灵植比你们吃的饭都多,我怎么没能两年跃五阶?”
关珩摇摇头。
“我说的是天然灵植,别拿你们催熟的那些东西来凑数。”
“你家卖灵植,就算打着天然灵植的幌子,卖的有多少是天然灵植?有一成么?”
“你!”那人怒道,“你不要诋毁……”
“我有没有诋毁,你回家问自己爹娘去。”关珩沉声道,语气是少有的强硬,“这位学员,当着所有潜在顾客的面,就不要问这种暴露自家产品质量的问题了。”
“……”
那人被噎得够呛,脸色涨红,瞪着关珩无声张了张唇,但最终也没能说出“我家卖东西从来不掺假”之类的话。
只能哆嗦着嘴唇,闷闷地坐回去。
“我继续说下一点。”关珩道。
“第二,与野生玄兽真刀实枪地拼杀,不计后果,不论生死,地点我推荐人迹罕至的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