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克罗埃西亚很乖，不会咬人的。”他抬起头对着推开门的人笑道，“妈，你刚刚是不是在楼上看到我们了？”
“我在厨房听到车子的声音，就猜你们到了。”顾母看起来比沈笙想象得还要年轻许多，她穿着一条颜色素雅的旗袍，气质高雅而温柔，眉眼与顾艾顾茜有些相似。她对着沈笙温柔一笑：“快进来吧。”
“好的。”因为还有些拘谨，沈笙倒没有急着和顾母一起进去。顾茜揉完大狗的耳朵，满足地将它放开，看着它撒欢似的冲到花园里玩，这才抬起头对沈笙道，“走吧。”
“就这么把它放在外面？”
“没事，”顾茜笑道，“它也就跑一会儿，大门锁着它也跑不出去。玩够了，克罗埃西亚就会自己回家了。”他忽然嘟囔一声，“狗都知道回家呢。”
沈笙当然知道他在埋怨弟弟，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顾茜对他态度随意得几乎就像把他当做了自家人，沈笙本以为这只是因为他的性格随和，可没想到在见到顾母以及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顾父之后，却发现这两人对待他的态度与顾茜如出一辙。
特别是顾父，他见到沈笙时完全没有初次见面的感觉，反而只是随意地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来了？”便继续低下头看着报纸，随意亲近得让做好准备自我介绍的沈笙只好咽下肚子里的台词，也点点头：“来了。”
他们家的内装与顾茜说得完全一样，地毯也是复杂的欧式花纹，顶灯是略显浮夸的五层水晶吊灯，客厅里还摆着一座与墙面同高的复古书柜，如果想到顶层拿书，还必须得用到被放置在一旁的梯子。这屋子里甚至还有壁炉，壁炉上挂着的油画一看便价值不菲，完完全全就像是西方人的屋子。
顾母正在厨房里烤小蛋糕，顾茜将他带来的伴手礼放在桌面上便进厨房去帮忙了，留下沈笙坐在沙发上略有些不知所措，只说了一句“这是给您的礼物”，便有些尴尬地停了下来。
“人来了就好，怎么还带礼物？”顾父放下报纸，语气反而是在真情实感地责怪他太见外。沈笙更是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只好连连回答“应该的应该的”，便忍不住转移了话题：“怎么没看到顾艾？”
他需要见个熟人冷静冷静。
“在楼上。”听他提起顾艾，顾父反而摇了摇头，“今早上才回家，一回家就进了房间，叫都叫不出来。”他的语气非常平淡，就仿佛已经适应了儿子的冷漠一样。
“要不我把他叫下来陪您说说话？”沈笙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也觉得顾艾总是待在房间里不太好——既然顾茜把他叫过来吃饭，他也应该回报些什么。也许他应该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帮助顾艾与家人友好相处？
他这话一说，顾父放在他身上的目光便有些意味深长起来。沈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半晌，顾父才忽然笑了起来，“我们一直都很想见见你。即使我们从顾茜嘴里听说了许多事情，可这些毕竟还是第三人的转述，不比亲眼所见。”
许多事情？什么事情？沈笙有些迷茫。他和顾茜不就只见过两三次吗？
“你果然是个好孩子，是顾艾捡到宝了。”顾父对着他挥了挥手，“上楼去吧。顾艾这阵子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他外公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微微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失落，“希望你可以帮帮他。”
老实讲，顾父说的每句话他都能听明白，可合到一起，却让沈笙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猜测着顾艾的近况，一边慢慢地走上楼梯，一边想着待会要说些什么——即使顾茜和他父亲都说要让他帮忙，可他还是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毕竟，这几个月来顾艾都没有联络他，他甚至都不清楚这个孤僻的天才是否又再次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二楼有好几个房间，沈笙来的时候听顾茜提起二楼全都是隔音房间，作为全家人的练习房使用。唯独在走廊深处的最后一间是属于顾艾的，即使他从家里搬出去之后很少回来，顾母也还是经常让人进去打扫。
沈笙站定在门前，敲了敲门。“顾艾，你在里面吗？”
几乎是在瞬间，他便听到门内传来了回应。“沈笙？是你吗？”那个声音带着些微的欣喜与急切，甚至还带着有些放松，就像是等了他许久终于等到人似的安心。
“是我。”他的态度一如既往，沈笙忽然也放下心来，觉得他这段时间也并没变化，“怎么不开门？”他带着笑意问道，这还是顾艾第一次没有提前给他开好门。
“——不要进来！”可顾艾的反应却非常慌张，立即就拒绝了他。这一句出口后，他的反应更加奇怪，话也说得颠三倒四，甚至非常矛盾，“我好想听你说话……不行、不可以——要忍耐，忍耐……沈笙，你说说话好不好？我会乖乖的——已经一百零三天了……”
他的话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甚至是在自言自语，明显陷入了某种古怪的状态中，更像是他每一次发病时的样子。沈笙越听越不对劲，不由得有些担忧起来，连忙问道：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吃药了吗？”
不对，他现在就在顾家，应该立即通知他的家人才对。沈笙当即道：“你忍一下，我去找你父母和哥哥。”
可他这句话一说，门内的声音便变得急躁起来：“不要走！”门板上突然发出了碰撞声，就像是里面的人忽然一下子撞到了门上。“不要走……你不要走——我很听话的——”他已经忍了好久好久，就像是一只被不停充气的气球一般，已经到了濒临爆炸的临界值。
沈笙一来，他所有的努力就全都像是无用功一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感觉顾艾的病比在岛上的时候还要严重了？沈笙更着急了，他听着门板上时不时发出的砰砰声，冷静道：“我不走可以，但是你要现在开门。”
他必须得亲眼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艾？”沈笙叫着他的名字，“冷静一点，我就在外面。”
“不行……”顾艾咬紧了牙齿，“我、我会咬你的——”他实在是想见他想得受不了，听着沈笙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他便再也忍不住，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臂。
作者有话要说：
沈笙：门里面是关了只丧尸？？
“丧尸”顾艾：（委屈地张牙舞爪）┗|｀O′|┛ 嗷！
第102章 忍不了了
门那边忽然没了声响，只有不甚清晰的呼吸声。沈笙越发心急，再又叫了几声顾艾的名字没有回应之后，他便不再耽搁，立即下楼找到了顾茜。
他飞快地解释完情况，顾茜的神情从惊讶疑惑转为了然担忧，他倒没有立刻冲上楼去，而是一脸严肃地走到那客厅里的巨型书柜，娴熟地从里拿出医药箱，这才与沈笙一起急匆匆地走上楼。
“顾艾？顾艾？”
两人站在门前对着里头呼唤了几声，仍旧只是一片沉默。顾茜便不再做白用功，而是当机立断地拿出钥匙打开了那扇反锁的门。他一使劲，却听到门后传来一声闷哼，这才意识到顾艾刚刚一直靠在门背后，他过于莽撞的动作直接把他打到了。
但门好歹终于开了个缝，顾茜皱着眉头立即挤了进去，留下沈笙站在门外，想进去又担心门口站得人多过于拥挤，只好暂时等在外面。④本④作④品④由④思④兔④网④提④供④线④上④阅④读④
“你在做什么？！把手给我——别闹了！听话！顾艾？顾艾——你再这样下去他可要走了——”
里头传来的声音从震惊到紧张，沈笙压根没办法从顾茜断断续续的话里判断出里面的情况。听着里面类似搏斗的响声越来越大，他再也等不下去，推开门钻了进去。
“沈笙你来得正好！”只一会儿便急出满头大汗的顾茜转头看他，“快帮我压着他！”他的双手紧紧地攥着顾艾的手腕，用身体将那个仍在不停挣扎乱动地人紧紧压.在墙上，医药箱被甩到了角落里，地板上散落一地的纸张，场面一片狼藉。
那个家伙看起来显然就是发病状态，狂躁得不行，若非顾茜很有经验地不停躲避，怕是都要被他用头撞出淤青来。现在不是分析发生了什么的时间，沈笙赶紧上去帮忙，他接替顾茜把人按住，好让他空出身来去捡地上的医药箱。
怀里的人仍在胡乱动着，沈笙不得不用上全身的力气，不仅是将那双瘦弱的手腕牢牢制住，更是用上了膝盖将他顶在墙面上，与此同时，沈笙还得费心在他耳边耐心哄道：“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好吗？”
“……沈——”目光无神的顾艾听到他的声音，倒是定了一下，那双有些发红的眼眸缓缓地看了过来。他的喉咙里发出类似猫科动物一般混乱的呜咽、咕噜声，狂乱的动作倒是慢慢减小了下来。
“好了好了……乖一点……”沈笙暂时松了口气，继续哄着人，感受着他僵硬的身体逐渐柔.软，从无时不刻不想挣开变成了温顺地伏在他胸.前。他这才转过头看向顾茜，后者此时已经从医药箱里拿出了注射器，正在往针筒里注入类似镇定剂一样的东西。
不知为什么，沈笙觉得他的动作非常熟练，就像是经常这么做似的。
顾艾已经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唯独双手依恋地紧紧抓着住他的前襟。沈笙拍着他的背，看着顾茜举着那只针筒慢慢靠近，就像是在岛上时大卫所做的一般。沈笙突然皱起了眉头，电光火石之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光靠打镇定剂是没用的。
“顾茜，”他冷静地开口道，“你先出去吧，他已经安静了。”
“可是……”顾茜明显不太赞同。同样的情况已经在他们家上演过千百次，除了靠药物让人镇定下来，他们几乎对发狂的顾艾束手无策。他担心弟弟，更担心沈笙会不会因此受伤。
然而当他看向沈笙时，却惊讶于那个乖乖待在他怀里、温顺异常的顾艾，而沈笙目光中的坚定与冷静更说服了他。“放心，不会有事情。”沈笙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有事我再叫你。”
仿佛在应和他的话一般，原本只是将头埋在沈笙胸口的顾艾也低低地嘟囔了一声什么——此情此景，顾茜虽然还未完全放下心来，却愿意信任沈笙。他放下针筒，却没有将那个医药箱带走，而是对着沈笙比了个手势，这才悄悄地走了出去。
他这是给自己留下武器吗？沈笙有些无奈。
不过倒也是，怀里这个麻烦鬼的杀伤力可大着呢。
正想着，沈笙低下头来，才忽然发现那双抓紧自己衣襟的手指沾满了血迹，血肉模糊的指头看起来既有旧伤，也有未愈合的新鲜伤口。他心一紧，立即想抽身去帮顾艾拿包扎伤口的药，可他的身体才刚有离开的趋势，那双手便更紧张地收紧了力道。
“……不要走。”顾艾攥着他，声音半哑，听起来委屈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