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
祂们匍匐于主的膝下。
称主为祂们的父。
五苏已经能看到在这看似无边无际的甬道尽头出现了一抹亮光,而在亮光的周围,那些光晕仿佛拥有着自己的意识,正在欢悦地舞蹈着、欢迎着他们的到来。
这座神殿的出现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五苏蹭了蹭梅菲斯特的胸口,小揪揪扎在了衣服上,柔软的小卷毛贴服地靠了下来。
他说:“你做了多久的准备?”
梅菲斯特薄凉笑了,他温柔地说道:“您不是‘看见’了吗?”
不够,完全不够。
五苏投注在他的身上的视线还不够。
梅菲斯特很清楚五苏并不会经常去“注视”着谁,但凡这世界上有何人,大概也会畏惧时时刻刻都有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不管是什么行为,不管是什么动作,不管是什么思想都全部落在旁观者的眼中。
虽然神注视着这个世界。
可要是知晓神时时刻刻都盯着人看,被盯着的人或许会因此当场失控。没有谁愿意被这般紧迫盯人,那未免太过畏惧恐慌。
但梅菲斯特不是。
他只会犹觉得不够。
梅菲斯特渴望着五苏的注视,他需要更多,他想要更多。
他希望五苏时时刻刻都盯着他,哪怕是他所作的事情都在五苏的视线下展露无遗。
那也毫无关系。
哪怕五苏破坏,泯灭了他想做的一切,那梅菲斯特也只会亲吻着五苏的指尖,然后微笑著称赞他做得很好。
不管是好与坏,只要是五苏的一切。
梅菲斯特都渴望得到。
五苏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光亮,平静地说道:“如果是别人的话,被这样盯着早就吓跑了。”
五苏没有说他没盯着。
但五苏也没说他一直盯着。
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很干净,不管是谁都看不出来五苏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偶尔米娜会怀念那个一直都是这么可爱乖巧的五苏,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有些东西是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五苏想。
…
五苏看到了甬道的尽头。
那是广阔无垠的土地,在那如此宽广却压抑的环境里,一座不高的祭台圆润地落座在中央。这里的高空是阴郁的,怎么都看不清楚的;这里的土地是粘稠的,不管是脚印拓在何处,抬脚都会有无数和刚才的巨虫般生物狰狞地露出触角与丑陋的前端。
这里生活着星之虹光,蠕动着不知何物的软体,爬行着丑陋没有肢体的巨虫……散发着一种诡异莫名的氛围,就好似这里是最丑陋最恶毒的存在之集合。
梅菲斯特平静地走着。
他所走过的地方。
死寂无数。
蠕动的虫体,可以硬化的星之虹光,看着绚丽的软体,看着丑陋的诡异缝合生物……它们在梅菲斯特踏足的瞬间,僵直着身体失去生机。
梅菲斯特留意到了五苏的注视。
他说:“等价交换。”
这从来都是等价交换。
梅菲斯特给予了这些星外种族眷族的身份,但是在他……祂所需要的时候,那将是一切的收回。
从来如此。
红眼雕像也是如此。
五苏从来不会干涉正常的世事变迁。
只要不是恶意的,欺骗的蛊惑,钱货两讫的、残酷的明价标码从来都是规则的默许。
梅菲斯特的每一步都踩在底线的边缘,却从来不会试着去超越限度。
祂谨慎地衡量了一切,确保祂依旧能得到五苏的欢喜。
相比较之前的种种算计,唯独后者的难度才是万中无一,世上罕有。
五苏当然是喜欢祂的。
可五苏也喜欢万物。
精雕细琢的造物自然会得到宠爱,可横生意外的美丽造物同样可以取悦五苏。
他爱万物。
这爱有时是如此的稀薄。
到底什么才是五苏最喜欢的?
梅菲斯特千百万年来,唯独渴求的,只有这一点。
而在主沉眠后,从一切的源头中,梅菲斯特能看到依稀仅存的希望。
人类是一种多么奇怪的种族,拥有着丑陋复杂的肉欲,裹挟着极其短暂的寿数,却能得到五苏那么多、那么多的关注,是否意味着五苏同样对人类的情感好奇?
几位正神在主的垂怜下拥有着极为稀薄的理智,这让祂们得以得到诸种族的信仰,但祂们却没有情感。
或许看着安格斯表现出来的反应极为富有活力,但是那仅仅是对五苏。
面对着领土这数百人,于安格斯来说,是烂泥是人类并没有任何的差别。
祂不是不知道。
那仅仅是漠然。
不在乎。
诸神并不在乎信徒,那些回馈与反应只是出于对主之关注的渴求,出于本能的自然反馈。
可如果抽离了一切后,五苏是否会在深以为是人族的时候,对某些情感有一丝丝涟漪的变动,哪怕是微弱的,极其不可能存在的可能。
鼓噪暴动的红色越发清晰了,在五苏的眼中,那些红色就如同丝线一般缠绕着梅菲斯特,在红色丝线中回荡的呓语好似是万人万物的祈祷与情感。
欢悦的、快活的、绝望的、痛苦的、扭曲的、悲哀的……无数的情感在红色丝线般的存在缠绕着,勾连着梅菲斯特身上的那些不可直视,畏惧的恐惧的黑色。
这一刻,祂彻底撕去人的伪装。
残留着造物的外表,却极为恶意地展露着神降的气息。
倘若不是神殿的存在,现在领土的所有子民都会失控、亦或者堕落成只会念叨着晨曦的疯癫失智者。
梅菲斯特一步、一步地抱着五苏走到了祭台前。
祂极为恭顺地抱着五苏跪下来。
哪怕前面什么都没有。
五苏想。
啊。
不对。
在祂前面的,是五苏。
无数交叠在一处的呓语与情感开始展露,它们在这片广袤的空间里似乎拥有着最为无穷无尽的供给,那些残破的扭曲的肢体是它们的养分,恢弘而低调的祭台围绕着上千座跃动着幽蓝色彩的烛台,那种颜色近似在寂静之地看到的色彩,却更为深沉且不可估摸,在那些幽蓝的光芒大亮的时候,五苏看到了梅菲斯特的眼睛。
鎏金色的炙热熔浆在滚烫着,注视着祂唯一的主。
五苏看着梅菲斯特的时候,正是梅菲斯特轻轻靠过来的时候。
祂窃取着五苏的唇,并为此感到无比的欢悦与狂喜。祂的手指虚虚地扶着五苏的脖颈,用力的程度几乎让手指底下的皮肉破裂,却没有完全地触碰到五苏。
梅菲斯特为亵渎了五苏而感到一股扭曲的喜意。
祂想把五苏彻底玷污成独属于自己的存在,哪怕祂深知毫无可能。
梅菲斯特允许自己沉溺在这一刻的幻想。
哪怕只有一秒。
然后唇贴着唇。
五苏听到梅菲斯特说。
“我,梅菲斯特,在此献祭给主。”
情感的熔浆跃动着,无数的呓语情绪着,那些红眼雕像所掠夺的馈赠涌动着。
“献祭给主无上的祭品。”
梅菲斯特笑了。
“而后,愿得主的垂怜,许我于您身前长久停留的资格。”
千年,万年……
以一切不可估量的时间与空间见证下。╩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第69章
爱玛很畏惧。
她抱着小安德鲁藏到了地下室里。
至于其他的仆人,爱玛在察觉到安德鲁的异常后,就第一时间尖叫着让所有人离开房子,然后她反应迅速地关上了门,并且用自己的钥匙锁上了它。
是的,爱玛随身携带著书房的钥匙。
哪怕是书房这样的重地,但是安德鲁也让爱玛拥有了钥匙,可以随意地进去。
而爱玛为了确保书房钥匙的不丢失,一直都是贴身携带的,这在最开始的时候救了她一命,直接把呓语着“饥饿”“好香”“想吃肉”的丈夫锁在了书房内。
她甚至来得及庆幸书房的窗户也是锁着的。
仆人们很听话。
至少表面上很听话。
在爱玛疯狂跑下楼的时候,只有管家还站在门厅。
爱玛对他快速地说道:“立刻回家,在我们没有通知你之前,你们都可以带薪休息。警惕任何红色眼睛的人,现在立刻离开。”
男管家是个经验丰富的人,在夫人的告诫中隐约知道了什么,快速地鞠躬后就不发一言地离开了。
小安德鲁在母亲的尖叫中早就跑出来了,然后就被这个瘦弱的女人一把拉扯着走到地下室去。
期间他们把所有能关上的门都给关上。
“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安德鲁紧张地抓着爱玛的衣袖。
作为接受过上流教育的他深知要称呼爱玛为母亲,但是在紧张或者害怕的时候,小安德鲁往往会称呼那个听起来不太得体,但是更为亲切的“妈妈”。
爱玛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时,心都要碎了。
她谨慎而疲乏地说道:“发生了一点小变故,你的父亲……生病了,有些状况不太明确。我们需要先躲在地下室一段时间。”
地下室的钥匙只有厨房和管家有,刚才在管家离开的时候,爱玛就拿走了他一大串的钥匙。
地下室的温度虽然比较低,但是在重重门的隔绝后。
那是一大块还算安全,宽敞,而且还有一些简单食物的地方。
爱玛不敢直接往外跑。
这里距离爱神教会的一个大教堂很近,这也是安德鲁选择在这里居住的原因。
大教堂应该能很快察觉到安德鲁的异常,那这样一来,过不了多久,爱玛他们就能出去了;可如果不能很快察觉到的话……那就意味着红眼雕像的影响不单单是安德鲁一人,那更像是一个隐患的爆发,那他们躲在地下室,也能避开更大的威胁。
这是基于爱玛在西区混的那几年给她留下的极为警惕、但并非无用的预感。
爱玛告诫着小安德鲁要小心,不要发出任何的声响。
而在相隔两层的楼梯上,散落着不少木头的碎屑,那来自于刚刚被肢解了的书房大门。
红眼的安德鲁正扭曲着肢体把耳朵紧紧贴在地板上,似乎通过空气与对话的振动,察觉到了某些以他的能力本该不能察觉到的事情。
他裂开嘴,尖利的牙齿亮得发白,涎液黏糊糊掉在台阶上,红眼里完完全全是渴求。
安德鲁曾渴望得到爱子的亲近。
他得到了。
该是他付出的时候了。
现在。
安德鲁无法自控地渴望着肉食,渴望着鲜活的、属于人类的肉香。
整个皮提雅城,这些红眼的存在只占据不到二十分之一的存在,可皮提雅城是一个拥有着几百万人口的巨大城市,哪怕只有二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