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几个出来打猎的妖修,便被他们装进了笼子里带到了此处。
凛冽的寒风从栅栏的缝隙间灌入,本已湿透的衣服简直冻成了冰。江云疏屈起长腿,把自己在笼子的角落里缩成一团。
江云疏这一动,锁在脚腕上一条漆黑的链子发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哟,醒了。”江云疏只听身侧传来一声粗糙的嗓音。
江云疏侧目看去,说话的是一名长着牛角的妖修。
见人醒了,那牛角妖修走上前,挨着笼子,隔着铁栅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江云疏看。
江云疏没有动,只是蹙了蹙眉,垂下眸,捂着胸口轻轻咳了一声。
牛角妖修盯着江云疏,污浊的眼睛里满是垂涎,往地上唾了一口,露出一个恶心的笑容:“啧啧啧,瞧瞧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儿……嘿嘿嘿……美人的身子不好?要不要哥哥来抚慰抚慰你,保管让你舒服死。哈哈哈哈哈……”
听到那牛角妖修的话,江云疏脸色一凝,暗暗咬了咬牙,却故作惊恐地将自己身子蜷起,低下了头。
眼下,自己的反应得越异于常人,引起这帮妖修的怀疑,对自己就越没有好处。
见笼子里的人纯白如纸,两句话便惹|逗得他不知所措,牛角妖修不禁更加兴奋,大喊道:“啧!真是个勾人的小biao子!死狐狸快点把钥匙掏出来,咱们玩玩!”
江云疏抬起手,纤长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胸`前的衣襟,猛咳了几声。苍白瘦弱得仿佛一朵冰清玉洁的昙花,一伸手就能折断。
看到江云疏的模样,狐狸耳朵的脸颊一热,心“扑扑”跳起来,答道:“死牛,想亲他,你想都别想。”
其余妖修见江云疏这般模样,也纷纷摇头,道:“你没看他都这样了吗?他这身子能受得住你乱来?别给你弄死了。”
“铁头你还是先忍个几天吧,等到王上哪天要是玩腻了,也许会把他扔给大家一起玩玩!要是还没死的话哈哈哈哈哈哈……”
“诶?这样的大美人,就算死了我也要玩一玩哈哈哈……瞧瞧这身体又软又白嫩cao起来肯定很带劲……”
几个妖修毫不顾忌江云疏就在旁边听着,你一言我一语地编排着江云疏,说出各种不堪入耳的肮脏言语。还时不时转过头来。用充满欲|望的眼神,将人上下打量。
听着那群妖修的不知死活的谈笑声,江云疏在暗处微微眯起眸子。
既然活得不耐烦,那就,陪你们玩玩吧。
行了大约二三里路程,妖修们带着笼子往山谷中一拐,进了一处洞穴。
随着深入洞穴,四周渐渐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石壁上隔几步挂着的惨白灯火,幽暗的光将前路微微照亮。
这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洞穴,前不见尽头,后不见来路。
江云疏的心渐渐提到了嗓子眼。
江云疏最怕这种黑暗逼仄的洞穴,仿佛整座山压在头顶,随时都会塌下来,把自己活埋。
说不出为什么这样恐惧,就是本能地觉得浑身不自在。
江云疏干脆闭上眼睛,任由那两只妖兽带着自己往前行进。
这条隧道不知道有多长,江云疏一开始还保持着意识清醒。时间一长,加上两只妖兽拉的笼子颠簸,这羸弱不堪的身体渐渐支撑不住。江云疏逐渐困倦起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隧道的尽头豁然开朗,竟是别有洞天,崇山峻岭之间,一座宫殿高耸入云。
宫殿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以白玉铺地。通往宫门的台阶足有上百重,台阶两旁俱是身披银甲手持戈矛的妖修,禁卫森严。
妖修们停在宫殿前的广场上,仰望着眼前一派世外仙宫,惊叹了许久,方才把连着铁笼的绳子从妖兽身上解下,抬着铁笼走了过去。
狐狸耳朵笑嘻嘻地走在最前面,对台阶前的银甲妖修点头哈腰道:“上仙好,我们是从披壤山来的,有一至宝想要献给王上……”
银甲妖修冷冰冰地扫了一眼面前的七八个妖修,穿着寒酸,看起来也没多少修为,想必没什么好宝物,不耐烦道:“王上日理万机,没有空闲!”
狐狸耳朵一横心,从衣襟里掏出了三块中品灵石,塞进银甲妖修的手心:“请您行个方便……”
银甲妖修掂了掂手中的灵石,轻蔑地冷哼一声,扔回了狐狸耳朵手中,道:“王上是何等身份?不是什么妖都有资格见王上的。”
狐狸耳朵回过头,向同伴们无奈地摇了摇头,做了个“回去吧”的口型。
抬着笼子的妖修们往回一转,正好将笼中人正面对向了台阶的方向。正打算往回走,突然听得身后响起一声“等等”!
抬着笼子的妖修们回过头,只见刚才拒绝了狐狸耳朵的那名银甲妖修瞪圆了眼睛,指着笼子里的人,问道:“这就是你们要献给王上的宝物?”
“对对对。”狐狸耳朵连忙掉头,“正是正是!”
“你们怎么不早说!”银甲妖修盯着笼中沉睡的美人,暗自吞了口唾沫,道,“有这等宝物,何愁见不到王上,你们进去吧!”
抬着笼子的妖修们喜出望外,连连道谢,抬着笼子飞快地跑上了百重白玉台阶,进了宫殿。
大殿内灯光辉煌,五色彩石从几十丈高的殿顶垂下,流光溢彩。两旁烟云缭绕,甚至有假山怪石流水潺潺,宛如仙境。
大殿的正中,是一座高台。高台上,一方宝座银光流转,椅背上雕刻山川群兽,威严凛凛。
妖修们将笼子放在地上,不敢发出半声惊叹,连忙跪伏于地,头也不敢抬。狐狸耳朵战战兢兢道:“披壤山妖修……求见王上……有至宝献给王上……”
不知经过了几层通报,几个妖修跪得腿都麻了,方才听到一个沉稳有力的脚步。他们不敢抬头,只听一声冰冷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们有何宝物?”
“小妖们路过落雁山下,偶然得到了一件绝世珍宝,心想自己不配占有,还是要王上这样英明神武的君主才配享用……”狐狸耳朵毕恭毕敬地禀告完毕,偷偷用胳膊推了推牛角妖修,示意他往旁边让一让。
牛角妖修跪着往旁边挪了挪。
一派绝美的风景映入君王眼帘。
地上摆放的是一只栏杆漆黑的铁笼,笼中躺着一人,那人一身红衣蜷缩在角落里,瘦弱得仿佛一泓秋水,不堪盈盈一握。
细细看时,人虽不曾睁眼,更是美得惊心。若说如海棠明艳姝丽,又若昙花出落得遗世独立;若说仙风玄渺神姿高彻,弯弯的眉目间偏生了几分清媚;若说楚楚动人,微簇的眉宇间却有几分不能掩藏的坚毅。
宝座上的君王突然站了起来,直直盯着笼中的人,微微蹙起眉。良久后,竟然亲自下了王座,大步走到笼子前,语气中听不出喜怒:“他怎么了?”
狐狸耳朵连忙答道:“他刚还醒着的,可能是睡过去了……”
听到耳边的谈话声,应该是那位所谓的“王上”终于出现了,江云疏懒洋洋地睁开了惺忪睡眼。
他睁开眼时,所有人心跳都漏了一拍。
立在铁笼前的君王也不禁一怔。
他慢悠悠睁开惺忪睡眼,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睛。好似苍茫海上,彩云散去后悠悠升起一轮朝阳,碧波千顷,映万道霞光。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看他,移不开眼睛,仿佛醉在梦里。
江云疏在笼子里抬眼望去,只见眼前是一身广袖白衣,绣着光华熠熠的银色兽纹,外披一件雪白狐裘。
再往上看,一头长长的银发如银河倾泄,被嵌着紫宝石的银冠半束。眼前那男子肌肤如雪,眉飞入鬓,一双冰蓝色的凤眸神采奕奕,长长卷翘的睫毛白如沾雪,一对银色的鹿角长在额侧,更显清贵非常。
江云疏的眼皮一跳,微微瞪大了眼睛,瞬间清醒了。
——妖王白泽!
白泽此妖人如其名,本是神兽白泽化形,也算是江云疏的宿敌。前世,二人曾经因抢夺一株极品仙草大打出手,江云疏带人端了他的老巢,而仙草却被他带着跑了,二人因此互相结仇。原来他是藏在了这样一方世外天地,怪不得方才要穿过这么长的山洞……
风水轮流转,当年威风八面带人端了妖王白泽老巢的江君上,如今正坐在笼子里,沦为了妖王的阶下囚。≡思≡兔≡网≡
而妖王白泽现在笼子前,垂着眼眸,用一种不明的目光审视着他。
江云疏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白泽在笼子前慢慢蹲下来,平视着笼子里看似无害的人,意味不明地问道:“你可知道,我有一个放在心尖上的人?”
江云疏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对上江云疏的目光,白泽的心一跳,声音却更加阴暗而低沉:“若是让我发现有人敢冒充他的模样,我定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在天地间尸骨无存,化成飞灰。”第3章 棠荫3 听到白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化成飞灰”之类的话,江云疏不禁想到了那夜二哥出手杀人的场面。
江云疏心道,你们这些宵小鼠辈都爱这么玩儿吗?
不过从白泽的话中,江云疏还是得到了两条十分有价值的资讯:第一,白泽有个心上人,并且显然没有得到。第二,自己现在长得很像白泽心上人。当然,也有可能原主就是他那个心上人。
这可就很有意思了。
白泽起身,以目示意手下。片刻之后,几个手下端上来一只漆黑的方盒。
白泽亲自开启盒子,从盒中取出一面背篆十二乳钉纹路的铜镜。
江云疏认识那面铜镜,是一件上品法宝,名唤还真镜。不论是易容、变幻还是夺舍,只要被镜正面照过,都会在镜中原形毕露,故名“还真”。
白泽这是要当场验明正身啊?
白泽一抬手指,笼子上的锁“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江云疏坐在笼子里没有动。
白泽站在笼外,死死盯着江云疏,一言不发。
江云疏赖在笼子角落里,就是不动。
四周一片落针可闻的寂静,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如此僵持了许久,白泽终于发话,沉声道:“出来。”
江云疏抬起头,看著白泽道:“我冻僵了,出不来。”
言罢,江云疏垂眸轻咳了一阵。
白泽这才注意到天寒地冻里,江云疏只穿了一件单衣,仅有的衣服湿透了,胸`前还破了一块。他肌肤雪白,双颊却泛着一层薄红,应该是真的受寒了。
“哐当——”一声,笼子碎得四分五裂。
失去了笼子的依靠,江云疏连坐都坐不稳,一瞬间无力地扑到在地上,看得在场所有人都心里一紧。只要是个人,就会忍不住想上前把这楚楚可怜的人扶起来,抱在怀里呵护。
然而白泽在场,没人敢上前找死。
看着倒在地上的人,白泽的心头一阵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