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在哪?”
“不知道。”
“那你叫什么名字?”
美人低头沉思,“不记得。”
“哦,”胭脂恍然大悟,“美人哥哥是失忆了罢?”
美人点点头,“也许。”
“那可怎么办?”胭脂为难地抓抓头发,“美人哥哥什么都不记得,我怎么带你回家呢?”
美人微微展颜,唇边笑容艳若桃李,温和道:“胭脂,无论怎么样,谢谢你救了我。”
胭脂被美人的微笑晃得脸上一红,半晌才回过神,“哦,对了。”胭脂从枕头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美人,“我发现你的时候,这块玉佩就挂在你腰间。”
玉佩握在手中冰凉润滑,颜色剔透,绿色分布均匀,上面还刻着一个字。
胭脂好奇道:“美人哥哥,这个字念什么呢?”
“礼。”美人把玉佩收好,柔声道:“胭脂,你以后便唤我阿礼罢。”
“好呀好呀。”胭脂高兴道,“阿礼哥哥,你饿不饿?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
阿礼不好意思道:“谢谢胭脂。”
如今南疆大旱,赤地千里,村民一整年颗粒无收,家中米缸早已见底,饥不择食。野无青草,十室九空,村无吠犬。落崖村背靠一条大河,人人都指望着河里的鱼虾撑过去。好在落崖村人口不多,只要勤快一些,忙活一天还是能抓上一条鱼。
胭脂端上一碗鱼汤,汤里有三条小鱼,只放了一点盐调味,浓重的鱼腥味让阿礼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阿礼哥哥,”胭脂愧疚道,“是不是太难吃了?”
阿礼忙摇头,“怎么会?”他夹起一点鱼肉放进嘴里,笑道:“胭脂的手艺很好。”
胭脂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那阿礼哥哥多吃一点。”
两人一人吃了一条小鱼,最后一条鱼阿礼本想让给胭脂,胭脂却道:“这条留给我爹吧。”
“你爹?他在哪里?”
胭脂低下头,失落道:“我不知道,他昨天出门说去找吃的,现在还没有回来。”
“要不要去找找?”
胭脂摇摇头,“不用的,我爹他经常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反正,最后他一定会回来。”
阿礼宽慰她道:“好。”
一连三天,胭脂的爹张峰海还都未回家,但全村人都知道张家藏了个美人。一开始是村花来找胭脂一起去抓鱼,看到了躺在床上病恹恹的美人,经过她的大肆宣扬,第二天村民就开始组团来看美人了。
胭脂本以为这会惹得她阿礼哥哥不高兴,没想到阿礼是个好脾气的,面对那些聒噪的村婆子,也是温和无害地笑着,有问必答,虽然他基本上答不出来什么。
“你今年多大?”
“不记得啦。”
“我能看出来,你这模样,顶多二十!”
“俺觉得肯定不超过十八。说起来,俺的外孙女今年刚……”
“张妈你可别扯!这样的公子哥儿肯定在家已经娶妻了!”
“娶妻怎么了?反正他也什么都不记得。”
一直默默的胭脂忙道:“张妈,你快别说啦!”
阿礼笑着摇摇头,“没关系,我的确是失忆了。”
胭脂顿时泄了气,无奈道:“阿礼哥哥,你脾气也太好了吧!你这样是会被人欺负的。”
入了夜,众婆子总算依依不舍地走了,胭脂扫完地就坐在油灯下,拿着一根针,对着一件破旧的被褥缝缝补补。
阿礼坐在床头,百无聊赖地看着胭脂,只觉得她动作颇有趣,不由地问:“你在做什么?”
“针线活儿呀。”
“能教我吗?”
“哈?”胭脂吃了一惊,差点戳破自己的手,“阿礼哥哥,你要学这个做什么?”
阿礼笑道:“反正我也做不了什么,学会了还能帮帮你的忙。”
“可是,男人都不做这些的。”
“有律法规定男人一定不能做吗?”
胭脂诚实地摇摇头,“那倒没有。”
于是,胭脂真的开始教阿礼针线活儿。在昏暗的油灯下,阿礼一脸认真,看胭脂演示了一遍,便跃跃欲试。
胭脂看着他形状优美的手指捏着针,小心翼翼地引线,美目似水,忍不住感叹:“阿礼哥哥你好贤惠呀!”
阿礼虽然失忆,却还是记得“贤惠”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面色一红,“瞎说。”
”真的,哪个姑娘嫁给你肯定很幸福!“
阿礼羞涩地笑笑,“你教我缝补衣服,我教你认字,可好?”
胭脂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阿礼柔声道,“家里没有纸笔,等明天我和你一起去河边,我教你。”
胭脂犹豫道:“可是,阿礼哥哥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无妨,休息了几日,我感觉好多了。”
第二天日,天刚蒙蒙亮,阿礼便和胭脂一道出门捕鱼。他穿的是胭脂爹留下的粗布麻衣,却依旧俊美无匹,黑发披散在身后,光滑顺垂如同上好的丝缎,在晨风中轻拂。
胭脂走在他身边,偶尔侧过脸偷瞄他一眼,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子一同在外行走,简直、简直就像以前村花爹爹和娘亲每天一同去地里农活一般。
阿礼感觉到胭脂的目光,微笑地询问:“怎么了?”
胭脂赶忙移开目光,看着自己穿着草鞋的脚丫,“阿礼哥哥,马上要入秋了,河水凉,你身子虚,到时候就在岸边等我,不要下河啦。”
阿礼沉默不语。
胭脂以为他生气了,赶紧解释:“我没有觉得你没用的意思,只是……”
“胭脂,你误会了。我刚刚是在想,我会不会游泳。”
胭脂松了口气,“那你会吗?”
阿礼无奈摇头,“我已经忘记啦。为了不给你添麻烦,我听你的。”
旱灾闹了许久,河水虽未完全干涸,但已经可以见到底了。胭脂那般身高的姑娘,踩在河中央,河水也才刚刚到她的腰上。大鱼几乎是不可能能抓到,运气好的话可以收获几条小鱼,更多的是河蚌,螺蛳,虾米之类的杂碎。
光是从家里走到河边,阿礼已经有些体力不支,只能在河边找了处地方坐下。胭脂肩上揹着鱼篓,手中拿着打着补丁的渔网,动作娴熟地弯腰,下捞。等她累了,就上岸找阿礼教她写字。
阿礼找了根树枝,在地上一笔一划地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胭脂低着头认认真真地对着模样歪歪扭扭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兴奋了半天,“阿礼哥哥,你看我写得好不好?”
阿礼含笑点头,“很好。”
“那你再教我写别的!”
阿礼想了想,在地上写了另一个字。写完之后,他看着那个字,微微蹙眉,有几分失神。
胭脂歪着脑袋,“阿礼哥哥,这是什么字?”
“谢。”阿礼恍惚道,“这好像……是我的姓。”
“咦,这么说阿礼哥哥叫谢礼吗?”
阿礼叹了口气,“就算是吧。”
今日两人运气一般,只抓到了两只小鱼几只螃蟹,但刚刚学会写自己名字的胭脂还是欢天喜地的,揹着鱼篓在乡间小路上蹦蹦跳跳。谢礼跟在她身后,含笑看着她。
快到家时,胭脂一眼就看到自家门开着,惊喜道:“爹爹回来啦!”=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谢礼看着胭脂撒丫子冲进家里,心里也为她高兴,毕竟这丫头再怎么能干不过也是依赖爹娘的孩子。
“啊!爹!你们干什么!”
一阵带着哭腔的尖叫从屋里传来,谢礼心道不好,忙走了进去。
第3章
狭窄的屋子里挤满了人。方才还笑颜如花的胭脂此刻正跪坐下地上,泫然欲泣,两个高大黝黑的男人站在她两边,一人抓着她的一个胳膊。
另外还有两人,其中一人,又高又壮,脸上一道吓人的疤痕从眼角蜿蜒至下巴。那人手持大刀,神情不耐,似乎是这伙人的老大。另外一人四十左右的年纪,勾着背,瘦削非常,鼻青脸肿的看不清相貌。
刀疤男见到谢礼踏进屋中,见到了奇珍异宝般地眼中一亮,他把刀往中年男人脖子上一架,粗声粗气道:“张峰,这是你儿子?看上去比你女儿可值钱多了。就你女儿那模样,抵赌债恐怕不够啊……”
谢礼只是失忆,又不是失了智,此刻便明白了大半。怕是这位不靠谱的爹再外欠了债,无力偿还,只能把唯一的女儿卖了。
胭脂看着张峰,眼中满是哀求,“爹爹,不要卖了胭脂,胭脂以后一定乖乖听话!爹!”
刀架在脖子上的张峰不敢与女儿对视,战战兢兢道:“王、王老大,这人我不认识啊……”
刀疤男冷笑一声,“不认识?不认识为啥这样的美人会出现在你家?”说着,拿着刀的手又用了几分力,目光露骨地打量着谢礼。
张峰感觉脖子上一凉,血丝立刻渗出,吓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王老大饶命啊!女儿你先带走,剩下的我再想办法,饶命啊!”
胭脂也哭喊道:“爹!你们放开我爹!”
谢礼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欠了你们多少?”
刀疤男桀桀一笑,“怎么,美人要提他们还债?”
谢礼从衣中掏出一块玉佩,“这个够吗?”
刀疤男使了个眼色,抓住胭脂的一个男人从谢礼手中夺过玉佩,扔给自家老大。刀疤男不动声色地摸了摸玉佩,嗤笑一声,“谁他妈知道这是真是假啊!美人,你可不要觉得哥哥我好骗啊。”
被调♪戏了的谢礼也不恼,依旧轻声轻语的,“那你欲如何?”
刀疤男转了转眼珠,露出自以为邪魅实则可怕的笑容,“这样吧,这玉佩值多少钱哥哥也不知道,得找行家来定价。你跟着我们回羌州,找个当铺鉴定鉴定,如果钱够还债,就把你放了,怎么样?”
即使是少不更事的胭脂也知道这些人的话不可信,尖叫道:“阿礼哥哥,你别答应他!”
刀疤男一个耳光就甩到胭脂脸上,“贱人,闭嘴!”说完,随手抓了一块抹布就往胭脂嘴里塞。
胭脂的脸肿了起来,嘴角溢位一丝血丝,含着泪冲谢礼一个劲地摇头。
谢礼略作思考,“你说的是真的?不会骗我?”
刀疤男见美人要被自己说动,一副指天发誓的模样,“当然,我王老二从来不说谎!”
谢礼点点头,“好吧,我跟你去羌州,你放了胭脂父女。”
胭脂哭得更厉害了,呜呜地叫着;张峰朝谢礼扑通一声跪下,连磕几个头,“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王老二生怕美人反悔,命手下放了胭脂,抓着谢礼就往外走,“美人,天色已晚,咱们还是赶紧上路吧。”
谢礼纤细白皙的手腕被王老二抓着,秀眉一蹙,却也没反抗,他转头看了一眼胭脂,淡淡一笑,“放心,我没事的。”
羌州是南疆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