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但兴奋的劲头还是下不去,如今见了穆千山更是激动地说不出话了。
穆千山看到少年的模样,一怔,问:“花生?”
他们已许多年未见了,少年长得很快,模样和以前孩童的样子已经差的很远。
“嗯嗯!”穆归舟猛点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现在叫穆归舟。”
穆千山听到他的名字,不免心头微动,于寒冷的春夜泛起了丝缕暖意。
他脱下`身上外套,递给穆归舟,而穆归舟却忙推脱了起来,慌慌张张地,不肯接。
但他是拧不过穆千山的,因为穆千山的手没有伸回去,穆归舟不把衣服披上,那双手便一直伸在那儿。
“师傅,他是你的亲戚吗?”君殊听到两人都姓穆,又见他们亲密的样子,不免有些奇怪。
“不,这是你师弟。”穆千山回道,幽黑深邃的眸子似乎柔和了许多。
“啊……?!”幸福来得太快,也太多,穆归舟不免呆了。
他傻傻的张着嘴,眼角不自禁地弯成了月牙。
他在来前忐忑了许久,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让穆千山允他跟在身边。而今穆千山一句话,就认了他为徒弟,真的是莫大的惊喜了。
君殊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师弟,却觉得心中愉悦,更有些痒,直想捏捏这个新师弟有些婴儿肥的脸蛋。
穆千山自是不会让他们师兄弟在这冷风中傻站着寒暄的,他带着两人进了门后,便生起暖炉。
穆千山问:“还回去吗?”
穆归舟道:“王把我的卖身契给我了,我…听师傅的。”
穆千山道:“哦。”
穆归舟知道穆千山是不想提关于可汗的事儿,便不再说了。
室内暖和的很,勾人倦思,穆归舟一整日都在门外等着,白日里不觉什么,一到了温暖舒适的室内困劲儿却是上来了。
屋里三人,一个生性不喜言语,一个困得直眯眼,一个想说话却找不到人说。
静默了一会儿,穆千山忽然起身,向外走去。
穆归舟正努力让自己的眼皮不合上,隐约间看见穆千山出去的背影,霎时就惊醒了。
公子…师傅是被我勾起伤心事了么?
穆归舟心中不免黯然,他本不该提的,说是叶护大人给的不就不会这样了么。少年一下子整个人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脑袋。
君殊不明他心中所想,但隐约猜到他口中的王是谁,便和他攀谈起来。君殊本就生性开朗,但又不夕羽乏细心体贴,三言两语之间就让少年重新活跃了起来。
两人差不了几岁,算是同龄,很快就聊在了一起。
君殊知道了他虽出身汉族,但自幼在突厥皇廷中为奴,又在那几年跟在穆千山身边侍候。穆归舟本就从穆千山口中听过君殊的名字,也不免感到亲近。
前后也不过短短两炷香的时间,两个少年已是言笑晏晏,开始彼此打趣了。
穆千山进屋时,看见他二人正亲密地伸着手比划,像是在猜谜,也有些惊讶。
君殊一抬头,看见穆千山,立刻讪讪地笑了笑,把话题立刻转到他手中拿着的食盒身上了:“穆哥哥,你是去拿吃的了么?”
毕竟,猜谜这种小孩子耍的把戏,怎么会和君小校尉扯上关系呢?
穆千山不管他这些小心思,只是道:“先用了晚饭。”
穆归舟这才知道穆千山不是恼他才走的,而是去了厨房,心中更是感动。
三人一起用了晚饭之后,穆归舟便被君殊催着去睡了,他的眼皮止不住地往下掉,连君殊都看得出来了。
穆千山见他二人感情融洽,自是欣慰,便把穆归舟交给君殊去照顾。
少年遗留在桌上的包裹,忘了拿走,穆千山给他送去。他拎起那个包裹,感觉轻的很,包裹的一角系的松了,露出了一小截陈旧的木制的剑柄。
穆千山的目光凝在那处破的可怜的木剑柄上,迟迟没有移开。
……………,
赵绪至深夜方从天策府回来,他与江云涯二人多日未见,一朝和好又恨不得黏在一起。
赵绪本动了心思想跟着江云涯在他天策的那间小屋里对付一晚上,但他心中仍挂念着施南月一事,江云涯看出他心神不定,便劝他回府了。
晋王府中规矩没那么严,虽则赵绪归来得迟,众人却也按部就班地先用了晚膳,只在厨房里留着热汤热饭。
黑夜里,一切都静悄悄的,除却守夜的侍从,大多数仆役们都已歇下了。
赵绪觉得今夜好像哪里有点不一样,再仔细想想,是了,君殊平时这时候还在院子里练功,怎地今日睡得那么早。
赵绪漫步过花廊,径直向穆千山的住处走去,欲同他谈谈今日遇见施南月之事。
恰好,穆千山房中仍亮着灯,赵绪敲门进去,见他正在灯下,一手持刀,一手持一块木头,似是在削一柄木剑。
赵绪奇了,道:“削柄木剑作甚么,要送人么?殊儿如今可不使剑了。”
穆千山见他来,便要行礼,被赵绪挥手免了。
穆千山道:“只是作个纪念罢了。”
穆千山和赵绪说了今日穆归舟前来之事,赵绪正乐的人多热闹,便道明日就给穆归舟安排住处,今晚暂让他和君殊挤着。
说罢,赵绪便开门见山地转到了正事上:“千山,我此来是问你,你以前可认得施南月?”
话语刚落,穆千山手上动作一滞,道:“认得。”
“师兄说,你们的武功路数很像,他…也是那十六个人之一吧?”赵绪轻轻地叹了口气,他知道穆千山不想提起以前在十六卫的事儿,但他不得不说。
毕竟,施南月这个人太过诡异,出现的又过于离奇。
“是。”穆千山道:“而且,他这次之所以会进宫,是为了对付我。”
他的语气淡淡的,好像这件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赵绪却是拧起了眉头。对於穆千山之前还未入王府的事情,他知之甚少,也没打算要深查。而今夜他却几乎把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赵绪从没见过穆千山说过那么多话,他在冷漠地叙述着那些年的事情,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态度,将昔日所有的痛苦都摊开,剖析在赵绪面前。
“千山。”赵绪已不忍心听下去,苦笑道:“你不必都告诉我的。”
而那人神色只是淡淡的,道:“无妨。”
赵绪问:“那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一室静寂,穆千山垂眸,道:“此事因属下而起,不敢拖累王爷,如若解决不当,属下愿自裁谢罪。”
赵绪的神色凛冽了起来,沉声道:“你说什么?”
穆千山道:“属下愿自裁谢……”
赵绪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谁准你说这种话的?”
“………”
穆千山沉默不语。
赵绪道:“我的人,还没有被人欺负到这个份上的。”
穆千山启唇,似又要说什么,而赵绪却看着他,认真道:“千山,你若信得过我,便与我一起谋划处理此事,难不成你现在还拿我作外人?”
穆千山低头:“属下不敢。”
“那便同荣辱,共进退。”
“是。”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赵绪看了一眼灯下的人,轻声道了声早点歇息,便转身回房了。
他有太多难言的酸楚要留给自己好好消化,赵绪亦不忍打扰。
赵绪回到房中,许久仍没有睡意。他在分析。施南月是父皇身边的红人,如今太子与他都要忌惮三分,其为人圆滑谨慎,所交者皆称赞其谦逊温雅,有君子之风,而赵绪却深知这样的人才是最难对付的。⊙思⊙兔⊙网⊙
他自己一向给外界的印象不也是温文尔雅么?然赵绪却觉得自己和这个词没有一丝的关系。
他是不能指望施南月自己露出马脚的。施南月的缺陷,是不可被近身,他虽擅长用毒,却只是在暗处使用,然而如今施南月统率宫内禁卫军,要近他的身可是够难的。
赵绪忽然扯了扯身上衣袍,翻身上床,一把扯过被子,蒙住了头,干脆不去想了。
第五十九章 京城四大美男子
春日的夜里夹杂着杜鹃和瘦樱的香气,是一种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引人沉醉。
阿史那附离正躺在他那张披著白虎皮的玉榻上,手中握着一柄匕首。那柄匕首因其上斑驳的锈迹显得很是难看,唯有上面的羊脂玉在黑暗中隐约透出丝丝温润的光芒。
灯已被吹熄了,按理说是不会有人再进来的。
可是脚步声却传来了,带着清苦的木樨味道,混在春夜的花香中,勾成一股馥郁的尾调。
躺在榻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他还没有睡着。
“哥舒信?”附离伸手去拿披风,问。
“又被你猜出了。”
那人轻叹一声,将身上披着的斗篷随手一扔,便朝他走来。
附离坐起身来,给他在榻上让出个位置,蹙眉问:“国内出了什么事?”
哥舒信摸索着点燃了灯盏,顿时,一室清明。
他坐到附离身边,打着哈欠道:“唔……没什么事儿,还不许我来这繁华地儿来玩玩么?”
“你闹什么?”附离正是烦心时候,登时就想把这人轰出去。
虽说现在国内已经稳定了下来,但是,若可汗和叶护同时不在王廷,偌大的一个国家又该如何运转?
哥舒信不以为意,他看了看附离手中的那柄旧匕首,笑问:“怎么?找到你家阿穆了?人家不理你是不是?”
附离没接话,猝不及防地拿了个竹筒扔他,被哥叔信轻身躲过了。
附离本也知道他能躲过,不理他,于旁边的金奁中拿出了一个冰蓝色的玉盒,玉盒中是一层柔软的丝绸。他将那匕首放了进去,压在枕旁收好。
哥舒信看着昔日潇洒纵情的发小这般失意样子,心中不免为他伤心,但嘴上却如尖刀一般,一点都不饶人:“有些东西,丢了是找不回的。就像这个匕首,就算你找回来了,它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附离拿着玉盒的手微颤了一下,却道:“就算找不回,我也要试试。”
哥叔信看着他,苦笑。
他向来是了解附离的,但这几年,他却越来越看不懂附离了。
他们两个本是一种人,自少年时便在风月场纵横,经了无数的美人,从没为谁认真过。附离当初刚带穆千山回突厥时,哥舒信以为他和以往一般,只是玩玩而已,几个月便淡了。但没想到的是,附离真的和他,过了几年的日子,和寻常百姓过日子一样。这说出来简直是离谱了。
但那时的哥叔信还是觉得,只是穆千山很特别而已,当附离腻了的时候,还是一样会干脆利落地断了这段情意。
他们天生便是浪子,也不会为谁停留。
而最先走的人却是穆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