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哥叔信还开玩笑地跟附离说,他这可是第一次被别人给甩了。附离那时候没有接话,神色郁郁地,哥叔信以为他是不甘心。但接下来几年,哥叔信却不得不信,他们的可汗大人,确实是真的喜欢上那个人了。
若不是真的喜欢,会为他拒了东突厥公主的联姻,险些引起两部内斗么?会那么频繁地亲自来长安寻人,而不在乎只是突厥离长安的路程就要花去半个多月么?
若不是真的喜欢,会像个傻子一样,晚上不睡觉就知道站在那竹楼里灌着凉风,看波纳湖么?
哥叔信觉得他真的是魔怔了,也许喜欢上一个人,真的会让人变傻的。
他觉得自己活该聪明一辈子了。
不跌入情网,便无人挂怀,一身轻松。
哥叔信叹了口气,准备安慰一下他的傻发小,柔声道:“国内有小琰呢,你且放心……而且,该说的话我都替你跟小琰说过了,他会分清楚轻重的。”
他口中的小琰就是当日持金弓去射穆千山的美少年。哥叔琰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从来顺遂,虽养了一身的娇惯毛病,但也有几分本领,将国中事交予他还是让人放心的。
哥叔琰不知中了附离什么魔,偏生就是喜欢缠着这个从小抱他到大的表哥。起初,附离和哥叔信以为他是小孩子脾气,爱娇,故而都顺着他,连他要了附离随身带到大的金珠都随着他了。但渐渐地,附离却发觉这孩子对他,真的有那般的情感。
附离对这个如弟弟般相待的少年是没有什么兴趣的,碍于哥舒信的面子,不得不顾及哥舒琰的情绪。
而不与哥舒琰彻底说清楚,他就会觉得他还有机会,附离也不得不再次做个伤别人心的人。
哥舒信明白了他的顾虑后,便直接了当的和自家弟弟说了,断了哥舒琰的心思。
附离虽平日和哥叔信随便惯了,从未跟他说过感激之类的话语,但两人心中都知道。
若有人问,他们这一生最珍视的朋友是谁,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对方的名字,这种情谊已然胜过亲兄弟之间血浓于水的感情。
这玉榻十分宽敞,附离便与他让了一处地方睡。哥叔信也很习惯的脱了外袍,吹熄了灯,躺在他身旁。
“你也累了,睡吧。”附离将盖在自己身上的绒被分了一半与哥舒信,淡淡道。
哥舒信毫不客气,扯了大半盖在自己身上,道:“是呢,今晚可要养足了精神,我听说京城香菀搂的姑娘可是漂亮的紧呢,明日我便不陪你了。”
“……”
附离刚感动了一半的心情瞬间没了,他把被哥舒信扯过大半的被子重又扯了回来,将被子一卷,反身睡去,不理他了。
……………
四月里的天气就是好,处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引得人心情也好了起来。
校场内,周沧然正笑着和几位相熟的将领们打着招呼。
他今日着了一身银铠,将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随意地用绸带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鬓前留了几缕头发,整个人看起来英姿勃发,又带着些不羁的野性。
有人看他今日的打扮,笑道:“周将军今日是怎么了,扮的那么俊,莫非是有约?”
周沧然哂笑一声,懒散道;“哪儿有约?还不是李寻意那个不仗义的,今天和姑娘约着看花去了,倒让我帮他寻街。”
众人又笑了起来,道;“是了。这抛头露面的,怎么着也得打扮得俊点,”
又一人起哄,“最近京中这些小姐妇人们也太有闲工夫了,还弄出了个京城四大美男子。周将军您作为咱们右先锋军唯一入榜的,可得争气啊!”
周沧然闻言,冷峻一笑,“这是自然。”
众人吵吵闹闹,又哄笑着告辞,各司其职,去做事了。
周沧然往校场深处走去,那一块是他所管辖的士兵们练武的地方。此时,士兵们正在认真地练枪。
“将军,您来了。”
旁边在监督的副将见他来了,微微颔首,递给他今日的审查记录。
周驰目沧然瞄了几眼,道:“今日我要代李校尉去寻街,你且看着他们训练罢。”
副将应了喏,便将他素日用的长枪递给他,还促狭道:“将军一切放心,就算晚些回来也无妨的。”
周沧然不明其意,道:“不就是寻个街么,晚回来什么?”
副将憋不住笑了,他深知自家将军虽然平时看着威风凛凛的,但平日就是个不记事儿的,还有点儿楞。
他道:“今日是皇上规定的斋戒日啊!”
他想起来了,近日皇上心血来潮,为了让上天感受到他修道的诚意,下令定了每月的斋戒日。但周沧然还是不知道和自己晚不晚回来有什么关系,又道:“所以呢?”
副将扶额:“所以今日不可吃酒,不可食荤,更不可嫖\娼啊!将军,您今日寻街,可也是要查查那些秦楼楚馆的。”
这一查,不知道得看见多少漂亮姑娘,那姑娘们见了他们将军还走得动路么!
但副将却不多说了,他以为,就算有,自家将军也是感觉不出来的。
他这么一想,不禁同情起来周沧然了。你说,这都二十好几了,怎么就没个姑娘缘呢,周老太尉也不替他着急。
副将发现,京中最近盛行的那四大美男子之中,所有的似乎都没有姑娘缘。最小的徐昭不用说了,人家太小,估摸着各位姑娘们也是将他作好看的小弟弟选出来的,而天策府的江云涯江长史,和如今风华正茂的晋王殿下,怎么也都一个个的不想娶妻呢?难道觉得自己长得太好看了,对另一半的要求也太高了吗?
周沧然不知道他想了那么多,甫一听到他说秦楼楚馆一词,惨叫一声,道:“我不去!!”
这要让他爹知道了,非得把他腿打断了不可!
正在训练的士兵们听到他那一声惨呼,纷纷好奇地望了过来。旁边的副将眼刀扫过去,士兵们不敢再看,又老老实实的训练了。
周沧然方才注意到自己的形象有那么一丝的崩塌,挺直了腰板,脸上的表情也渐成冷漠,淡淡道:“去就去,本将军还怕这不成。”
副将忍笑道:“将军您现在该走了。”
周沧然眼角一颤,“知道了。”
他在走之前,只觉底气有点不足,向正在训练的士兵们大声喊道:“我们的口号是什么?”
士兵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将军随时发神经的样子,齐齐喊道:“拳打左军!脚踢中军!天下第一!唯我无敌!”
这声音大得把周沧然差点都吓了一跳。
他清了一下嗓子,沉声训道:“不矜持!不谦虚!都给我重新再想!”
士兵们都笑了起来,抓起枪,重又训练。副将也摇了摇头,笑着去指导一个动作不太标准的士兵。
周沧然提起他的长枪,英姿飒爽,走路带风,准备去带着他的新小弟们一起去寻街。
他走到一处偏僻角落时,小声嘟哝,“老子才是天下第一!”
第六十章 被赖上了
日上三竿,徐敬言在军中呆的烦闷,便来兵部找兵部侍郎孙晏山。
孙晏山是孙道之子,而徐敬言算是孙道唯一一个外姓徒弟,故而两人关系很好。
徐敬言在他办公的地方,随手抓了一把瓜子来嗑,问他中午要去哪儿吃。徐昭今晨有国子监组织的文考,所以徐敬言打算带他去酒楼犒劳一下。
“你们爷儿俩定不就好了,我随……哎!徐敬言,你把你的瓜子皮给我收好了!”
孙晏山正忙着处理文书,他兵部的事儿多,比不得徐敬言这个没仗打就闲着的职位。
“知道知道!小山,你觉得福升楼怎么样?他家的莲蓬豆腐我都好久没吃了,还有三鲜瑶柱、云河段逍、二色豆糕、琉璃卷……”*思*兔*在*线*阅*读*
徐敬言讪讪一笑,把瓜子皮一拢,丢到旁边的木盒里。
“打住!”孙晏山被他报选单报的都饿了,“我还饿着呢,你别搁边上叨叨了,天天跟你儿子在一块咋不跟人家学学,少说点话!”
“学什么?”徐敬言被他训了,不服气,拿个瓜子皮扔他:“小爷我这是活泛,你懂什么?羡慕我儿子好你有本事也养一个啊!我跟你说,你家……咦?外面怎么那么吵。”
孙晏山也听得外面喧喧嚷嚷,叹了口气,把笔一丢便去看是何事。
两人一齐出去,看见人群中央那个被簇拥着的银铠将军,他还牵着……一个高鼻深目的异域男子。
用牵着这个词是没错了,那男子上身被绑着,而绑着他的链子却在周沧然手中,周沧然一走,那男子不得不跟着他。
徐敬言快步走了过去,看了看,纳罕道:“二愣子,你绑的谁啊?不像是我们大雍的人啊。”
那被绑着男子没有丝毫落魄感觉,恬淡闲适,嘴角还带一抹浅淡的笑意。
周沧然不以为意,“一个冒充突厥叶护的人,我就绑来给孙晏山了。”
孙晏山也到了他们身旁,他打量了打量哥叔信,迟疑道:“我怎么感觉,不像是个冒牌货,听说突厥的叶护就是碧眼棕发,身材高大。”
周沧然随意道:“他们突厥人不是大多都是绿眼睛吗,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孙晏山觉得蹊跷,便要问哥叔信。
“父亲,我回来了。”
恰当此时,叶昭却到兵部来找徐敬言了。
他目光一扫,落在徐敬言身旁那个被绑着的碧眼男人身上,不禁脱口道:“…哥舒大人,您这是?”
众人听他叫那男子哥舒大人,不禁脸色都变了。他们都是知道徐昭本是突厥王族之人的,他说的话,自然不容置疑。
孙晏山不禁扶额,咬牙道:“周沧然,你给我把人松开!”
周沧然霎时跟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默默给哥叔信松了绑,徐敬言看他那滑稽的样子,哈哈大笑,拉过徐昭便是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准备看戏。
这些人中,只有徐昭是两边都认识的,徐昭便向两边介绍起了彼此,“嗯,这位是突厥的叶护大人,哥舒信。哥舒大人从未来过中原,各位大人不认识也是情有可原。”
哥叔信微笑道:“你们中原人待客之道真是别树一帜呢。”
孙晏山不免背后起了冷汗,如今突厥与大雍为友邦,两国正是缔结百年和平之约的好时期,这把人家的叶护大人给绑了,仇可就结大了。
他只得勉力道:“这是我们的疏忽,请叶护见谅。周将军此次也是无心之失,想来心中必然十分悔恨。”
哥叔信失笑,道:“哦?是吗?”
孙晏山听他这话,往周沧然那儿一瞧,都要气炸了。
那个闯了祸的小子此时脸上还是冷淡的表情,跟不是他惹得事一样。
孙晏山朝他甩了个眼刀,沉声道:“还不给哥舒叶护赔礼道歉?”
他与周沧然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