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迫着他了,逼他做不情愿,甚至是觉得耻辱的事……
自己这一辈子造的孽多了,为了荣华权贵不在意的事情也太多了,沧然不想走自己这条老路就由他吧,凭他的家世和本事自然能挣个千古留名的名将来……
思绪如麻纷乱、又繁复,周铭顿着,一时快忘了长子还在这里。一切都静得空虚,夜已深了,该休息了。
他许久没说话,周浩然便低声道先回去了。临出门的一秒,被叫了住。
周铭的声音是沉沉的,像大漠里积了许久的风沙,一字一句都压在人心上,重如泰山。他终于是想好了:“浩然,别管着他了,让他去罢,……让他随便去闯,去干,天塌下来,有这个周家给他顶着呢。”
有我这把老骨头,和你这个大哥给他撑着呢,他什么都不用顾。
周浩然的脚步停住,低下头,道:“好。”
第八十二章 出兵
鸡已三啼,天光乍破,大明宫的宫门缓缓开启,各路朝臣正冠礼发,施施然走上丹墀。
掌事太监尖细洪亮的声音穿透大殿,上殿中央,身着黄袍的天子正襟危坐,重重冕旒下掩不下的忧心忡忡。今年刚过大暑,就有流民作乱,四方不定的讯息传来,淮左、岭南、上庸等地尤为严重,丞相报来时,州府官吏都已被乱民杀死,占了路道。
环视一周,殿内右前方的空缺又在提醒着他太子结党的事实,惹得心乱。
殿内一片让人心慌的寂静,朝臣都在等着上方天子的发话。皇帝视线在静静垂目等待的赵绪那儿停留片刻,缓道:“近来流民作窜一事众位爱卿都已知晓,有何意见便都说来。”
静等片刻,却无人应答。
赵绪不动声色地往斜后方瞥,果见那人袍角微动,踱了出来。
“臣有奏。”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穆扬。
“讲来。”
“臣以为,此番流民作乱无非是一群乌合之众,陛下无需忧心。然而,叛民数量庞大,不可小觑。如要稳妥,应派天策军与孙将军麾下军队前去镇压。定能平定乱民。”
“……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么?”皇帝不免罕道。
穆扬却是上前一步,正色道:“此番叛民号称有二十万之数,虽不可全信,但至少应有十万。天策军不过一万精兵,如若只派天策恐力有不逮……”
皇帝有些犹豫,又有数名朝臣踱出,纷纷劝皇帝早日出兵,以免后患。
赵绪看了一眼,那些出来说话的都是太子那边的人。穆扬,因为他没肯娶其女而一直心怀芥蒂,被太子招了去。太子如今幽禁东宫,却还肯关心朝事,真是挺让人惊讶。
赵绪也走出一步,缓缓道:“儿臣以为应从穆尚书所言,发兵之事刻不容缓,请父皇定夺。”
皇帝许久未经政事,难下定夺,但他向来信服赵绪能力,见他也这般说,故而,思虑许久,便定了下来——天策与孙军两军齐发,分两路镇压叛乱。
穆扬没想到赵绪也会出来帮他,愣了一下,便又退下。
散朝时,天正沉沉,被一团团乌云罩着,飘了细细柔柔的雨。
赵绪也不撑伞,走进雨中,细雨沾湿衣袍。徐林,秦镇南二人跟在他身后,直至走出宫门,人都散去之后,才又走近。
“殿下,您此是何意?”秦镇南性直,走近后便问。
徐林也在一旁摇头,眉目间颇为不解,有些焦虑。
赵绪笑笑,轻声道:“只是——想看看二哥要作甚么罢了。”他说的二哥,便是太子,论资排辈,行二。
徐林素来稳重,叹息一声,道:“殿下心知,秦将军与孙将军的兵一旦出了这长安,京中可就只剩了禁卫军,和周太尉麾下的亲兵……”
秦镇南也附道,怕人给可乘之机。他今日下朝前,已禀奏自己年弱病衰,不能领兵出征,欲派长史江云涯带兵前去,皇帝准了。他是怕自己不在京都会出了岔子。
“两位大人无需心忧,本王自有定夺。只是要烦请二位这几日格外留意着东宫。”赵绪道。
徐,秦二人颔首,他们本就是欲推晋王为君,凡事都由他来定。
又交代了一些事情,赵绪告别了他二人,也不用轿子,屏退了侍从后,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身轻如燕地飘上房顶,在长安城处处瓦顶上纵身如飞。他许久不用轻功,起初觉得有些吃力,渐渐地便又掌握要领,不一会儿便到了那处再熟悉不过的宅邸。
木质匾额上写着江府,是挺拔清劲的字迹,和主人一样。赵绪熟练地翻墙,从后院溜进前厅,一路上竟没人发现他。江云涯从不惯人伺候,虽是堂堂将军府,却只有二三门童,及一两侍女。
此时晨曦初露,正是刚起早的时辰。
等了一阵儿,赵绪百无聊赖地在桌前摆的果盘上拿了个橘子剥着吃,等他差不多吃了两个橘子,又在细细剥着第三个白嫩嫩的经络时,江云涯恰好走进来。
赵绪嘴里衔着澄黄橘瓣,丝毫没有偷吃的窘迫,笑眼弯弯,抬头看着他。
“又吃这么些,想上火了?”
江云涯看到桌子上散着的橘皮,说的无奈,却不带怪意。
小绪最让人操心的就是挑食,而遇见喜欢吃的又停不下来。上次自己出了京都几日,没管着他,回来就听他一直叫唤着牙疼,也不知吃了多少甜。
赵绪也不把那橘瓣咽下去,含糊不清地说:“现在已经有火了,得你过来消。”他视线放低了一些,盯在男人抿着的薄唇上。
江云涯明了他意,抿唇一笑,走过去俯下`身,双手撑在他所坐的椅子两边,低头将那橘瓣含在两人唇齿之间。
这姿势压迫极了,一大片阴影投过来,周围便全是江云涯的气息,强势又温柔的将赵绪整个人都裹挟住。
赵绪极力仰着头,方便他进一步地在自己唇间索取,双手环上了他腰,在那结实紧窄的腰间摸索,又不安分地撩开薄薄的外衫,将自己冰凉的手伸了进去。如一尾小蛇,在精壮宽阔的胸膛上缓缓地,冰冷地爬着。
唇间的橘瓣早被两人吸允着,成了薄成一片的橘衣,赵绪只爱橘衣里裹着的肉,不爱吃这无味的外皮,用舌尖推着往江云涯那边去。而江云涯不急着将他推过来的橘衣吃下,卷着他主动送过来的舌尖,汲取他带着橘香味的甘霖。
推推阻阻,欲拒还迎,借了消火的名义,不知吻了多久。
分开时,赵绪面上微有些红,急着喘熄。
江云涯的额头抵在他额头上,轻轻问:“手怎么那么凉?”赵绪冰凉的手还放在他身上,现在已经暖多了,不像刚开始冷得他一激灵。
“我没打伞,飞到你这儿的。”赵绪留恋着师兄光洁肌肤下的暖意,不舍得把手移开。
江云涯摇摇头,自是要说他一遍不爱惜身体,但言语中责怪多还是宠溺多,不言自明。
“抱我到里面去。”
赵绪笑嘻嘻地,左耳说了右耳就出,只凑在他耳边轻声道。这是前厅,虽说仆从少,但还是有的。他再是皮厚也不想被人看了去。
江云涯点点头,将他拦腰抱起,长腿一迈,到了里间。赵绪把门带上,又极快地把手再伸进他衣衫里,贴在后腰。
第八十三章 来讨债
一室旖旎气氛,浓的像蜜糖化也化不开。
江云涯坐在榻边,赵绪就整个人坐在他大腿上,被紧密地拥着,双手贴在温热的肌肤之上。
江云涯下颌抵着他柔软乌黑的头发,心尖也软成了一滩水,“今日怎么来得那么着急?”
“最迟明日午时,你便要走了,还不许我还看看么?”赵绪揽着他的双手又紧了些,嘟哝着。
这一走,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回来,他们以前分隔的日子够长了,赵绪现在,一点都不想再和师兄分开。什么小别胜新婚,小别的每一天每一分分明就是煎熬!
“嗯。”江云涯点点头,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依赖,心中高兴,唇间不自禁扬起弧度。而今日早朝的事情又让他有点疑惑,不免打破这温柔的氛围,说起下朝时徐、秦两人一般的疑问。°本°作°品°由°思°兔°在°线°阅°读°网°友°整°理°上°传°
赵绪听了,凑上他耳朵,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叮嘱了几句。
也不知他说的是什么,但江云涯第一次对师弟的要求为难,踯躅再番,叹道:“真的没问题么?这是欺君。”
“出了事我担着。”赵绪认真说道,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溢满光彩,让人移不开目光。
江云涯看了许久,终是摇摇头,轻吻上他的眼睛。长而密的,软软的睫毛触在他的嘴唇,痒痒的。
他说:“好。”
不论你做出如何决定,我都会守着你,护着你,就算与心中原则相悖。
次日,当第一缕晨曦照在长安城城墙上时,赵绪已看着千军万马中那个银铠红衫的将军远去。
他信步走下城墙,心中有了思量。
此番两军出征,统领天策府的是师兄,而孙道的军队却是由徐敬言与周沧然共同领兵。孙将军也在上朝时,与父皇言明自己年老,无法再带兵,故而将兵权分给了徐敬言所领的左军与周沧然所领的右军。
上庸在北,岭南,淮左在南,他们本是要兵分两路去镇压的……
思潮如浪,一波波地涌来,赵绪心念电转,脚下变了方向。
此时突厥可汗暂住的府邸,没了前些日子那么热闹,一切都恢复如常。门房经了前些天的事故,把京中的达官贵人几乎都认识了个遍,一见赵绪便忙通报,往里迎。
赵绪被侍从引着穿过花院,到正厅去时,一过门廊,就看见附离正在阳光下,跟老年人一样,慢吞吞地舒展筋骨。
那动作又慢又仔细地,看得赵绪不禁发笑,偏生旁边的穆千山还是面无表情,十分严肃的样子,好像下一秒他就要摔倒,自己得去扶着。
他们之间的默契都是不消言说的,只要同时在一个地方,另一个人就能立刻感觉到彼此的存在,不用耳朵或者眼睛。
穆千山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附离,但已经开口,朝赵绪问安。
附离听到有旁人来了,住了动作,脸上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却禁不住想到底被看了多少,他这形象已经算是没了。
赵绪一脸笑意,朝附离道:“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嗳。”附离也没法装了,叹一声,道:“小王爷,你再让千山留这儿几天嘛,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赵绪一愣,忍不住又笑了:“谁说我是来要千山的?”
他竟以为自己是来要人的了。
“嗯?”
附离茫然,看看穆千山,但从穆千山脸上一向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只好放弃。
“本王来讨债的。”赵绪接着道。
“哦哦哦,这好说。”
只要不是要千山,什么都好说。
山兴赵绪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