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与鬼修同为邪魔歪道,多少有些相似。且都远隔一整条临河,平日里与正道来往并不多,因此祁岩也没办法一眼看出具体是什么门派的邪魔歪道,又是修炼的何种功法。
可这并不影响祁岩的兴趣。
毕竟这是和方哥哥同路的修士。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他看了两眼之后又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宽慰他们:“不用紧张,我并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只要你们也不要让我觉得麻烦。”
他走到伙计面前,又打量了两眼之后,问:“你们和他什么关系?”
祁岩身上自带威压,缓步而来另他们瑟瑟发抖。
自二十多年前开始,魔宗那边似乎就放弃了垂涎正道的地界,已经将许多人手都调回了宗门。
如今这店中就只剩下他们几个小魔修了守着那位大人了,缺了主心骨势头弱得很,这会有人砸场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中一名小伙计小声问:“客官在说谁?什……什么什么关系?”
祁岩笑了一下,好脾气的问:“你觉得我在说谁?”
“我不知道……”
祁岩一巴掌把他扇飞了,看向剩下的伙计:“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骗我。你们和他什么关系?”
其他小伙计颤声道:“我们……我们是大人的手下……”
祁岩又问:“你们隶属于哪个宗门?”
“我们不隶属于任何宗门。”伙计道,“我们被宗门遗弃了。”
“那被遗弃之前呢?”祁岩便问,“你们在哪个宗门修炼。”
他这么问,大约是对那边的事情并不了解。饶他是什么前辈大能,大约也对魔域的事情知晓的不多。只需随便编个名字骗他一下便好。
但是几个小伙计明显段位还不够,眼珠子一转祁岩就看出他们想说谎了。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骗我。”祁岩一拍桌子,强行打断他们的思路,身上威压更甚,“你们这种小东西,我随手能捏死一片。而且就算你们死了,他也根本不会知道是我干的。”
“毕竟几个邪魔歪道在正道的地界上,随便有点疏漏便能招致杀身之祸,这再正常不过。好了,我现在数两下,两下之内如果你们不能说出我要的答案,或者骗了我,杀无赦,没有第二次机会。一……”
一般正常人不都是数三下的么?
两下,除了一就是二。
伙计们来不及思考,其中一个见他能一眼看穿他们的修为,心中被震慑到了。怕再来一下他们全会被杀死,就急急的抢着答话:“合欢魔宗!”
……这个令人恨到骨髓中的名字,再度出现了。
祁岩心里有点膈应: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哦?”祁岩不动声色,一挑眉梢,“你们既然是他的手下,那他又是什么人?老规矩,一……”
“我们不知道!真的。”伙计们苦了脸,“您就算数到一百,我们也不知道……”
祁岩问:“为什么?”
伙计们见还有余地,不禁稍稍松了口气,立刻解释:“我们只是小魔修,当年奉宗门之命来这边做坏事,被大人撞见了。大人将我们全部击败,教我们重新做人,让我们为他做事。若是不听他的,他便会替天行道灭掉我们。我们不敢不从。”
他们并未说谎,只是隐去了方云似乎与宗主交情颇深的事情。
这倒是说得过去的,也符合方哥哥历来的行事。
祁岩目光稍软。
“他上了楼,何时会再下来?”
伙计答道:“大人一般……上去之后,许久都不会再下来一次。说是要闭关的。”
祁岩一点头:“那我上去看他。”
“可是大人说……”
……说不让人打扰。
祁岩见他还想拉自己袖口,回头瞪了他一眼。
虽然远算不上凶残,但是比凶残更为让人不寒而栗。
小伙计一下就萎了。
“若他没有问起,就不要主动说起我。——如果你们还想活命的话。”
祁岩说着,食指向下轻点柜台桌面,台子竟像是不堪一击一般,被他生生戳出一指的窟窿。
这是实木的,材质坚硬,祁岩居然这么轻轻巧巧一点便能戳进去。
可想而知若是戳在人身上,那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一众小伙计“咕咚”一声吞了口口水。
“若是你们提起我,我会知道的……”祁岩环视他们,“下场当如此木。”
“当然了,他不会主动问起我。”说完,祁岩收了收,摸了摸自己的指尖:“若是问起桌子,就说是你们自己戳的。”
伙计们无不点头:“自然,自然。”
祁岩让伙计领路,上了楼。
等他站在二层最里侧的房间门口时,便能感觉到门上被设定了禁制。
不过这难不倒他。
大约是方哥哥并不想在此大动干戈引人注意,因此这禁制并不复杂。
祁岩挥退伙计后,不多时就在不破坏门不惊动方云的前提下进去了。
房屋中一片阴暗,窗户已经被全部封死,隐隐带着一种霉味。
他记忆中的那具石棺,就安静的被摆放在房间正中。只是石棺似乎换了个新的盖子。
祁岩快步走到石棺面前,半弯下腰,用手撑着棺盖,细细向下看着。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一片莫测。
祁岩用指尖在棺盖上细细摩挲了片刻,最终决定不去乱动它。
石棺上的禁制颇多。虽然他有撬开石棺的能力,但若是做了,很难不被方哥哥发现。
祁岩沿着石棺,跪坐下来虚虚环住石棺,侧脸贴着那冰冷的石料,轻轻蹭了蹭,眼中带着一种晦暗的情绪。
我的。
眼下方云就在这棺材里,祁岩光明正大的拥抱着石棺,就自欺欺人的觉得仿佛得到了方云的全部一般。
只是方哥哥之于他看来,一直像是某种矫健的大猫。
机敏,聪慧,强大,有着尖利的爪牙,却也同时很柔软。
而这些也是构成方哥哥那种迷人魅力的一部分。
他爱他,想占有他,但并不会去尝试折断他的骨头,拔掉他的爪牙。
若是方哥哥需要隐私,需要自由,他可以给,可以适当隐忍。
总要给别人些空间,给别人些安全感,才能将一切都留存的更长久。
祁岩蹭了蹭之后,轻轻在冰冷的石料上吻了一记。
况且被爪牙锋利的大猫护在柔软的肚皮之下,那种感觉似乎比单纯的占有更让人觉得幸福。
祁岩贴着石棺腻腻歪歪不松手,像在和情人耳畔厮磨一般的样子,若是被方云看到了,恐怕能把方云的脸都给吓绿了。
活见鬼也大抵不过如此了。
所幸祁岩还懂什么叫当人一面揹人一面,也就眼下知晓方云看不见,才会如此。
他在棺材边上腻歪够了,才总算依依不舍的离开。
小伙计们看着他进出,纷纷尝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说话。
等祁岩彻底离去了,伙计中唯一的那名女性才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她向外看了看,见人已经走远,便小声问边上的其他伙计:“你们看出他是谁了么?”
其他人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在此地开酒馆这么多年,为了不引人瞩目,他们每十年左右便会更换一次面孔。
如今已经更换了四次,比起最初到这里时的样子,已经改头换面到面目全非了。
所以方才祁岩才没认出她来,但她却认出了祁岩。⊙思⊙兔⊙网⊙
女魔修问:“你们还记得早年宗主要抓的那个人么?祁岩。”
众人一听有了些印象,只觉后背一阵发凉。
没想到如今居然变成了这样。他们统统都得罪过他,还好没被认出来。不然恐怕今日都要没命了。
另一边,魔域中的众魔宗都已经或多或少的观测到了临河河道中的异象,因此谁也没敢轻举妄动,都在竖着耳朵听风声。
这一天,一份颇为正式的信函被遣人送入了合欢魔宗之中。
黎无霜并未擅自拆开来看,只是检查了一番看了看署名之后,便直接带给了自家宗主。
方云接过信函,仔细看了看署名。
用非常好看的字型写了天魔城城主。
眼下发来信函,想也知道是什么事。
方云拆开火漆印,便见到里面装了个做工颇为考究的邀请函。
上面先用工整漂亮的字句客套了几句,表达了对他的仰慕之情,而后谨慎的邀请他前往天魔城,共同商议有关临河河道的事宜。并且说了赴约的规则,为防有人扰乱秩序,随行只准带两名亲信。
然后又在最末尾,提到了最近收得数名绝美佳人,邀他共赏,以表示巴结讨好他的意图。
魔域之中魔宗林立,且大多互相仇视,彼此都不敢贸然去对方的地界,担心着了算计。
毕竟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都不是什么还会讲道义的人。
因此很难自发的无故聚在一起。
可魔域内部虽然平日里争端不休,此时却是与正道对上了,他们必须碰个头。
而天魔城作为一座中立的城池,邀请各魔宗赴约,是再正常不过了。
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方云将邀请函丢到书案上:“去看看。”
黎无霜快速预览了一番,便一抱拳:“属下愿与宗主同往。”
方云一点头“嗯”了一声。
黎无霜立刻回去传信,表示自家宗主接受了邀请。
邀请函上标注的日期是在三天后。
三天后的一大早,方云便带着黎无霜启程了。
城主将赴约地点定在了城主府。他们显然已经准备多时,摸清了各路宗主的喜好,已经把府邸打扮的花里胡哨。
魔修们的喜好历来是不尽相同的,有一些喜好吃,有一些喜好美酒,还有些喜好兵器或者妖兽,甚至有些难得的有少女心,喜欢些可爱的小东西。
城主都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每张小桌上都放着美酒佳肴,两侧的墙边有兵器架,席中间的地毯上还卧着一直可爱的小狐狸。
当然,众所周知,猥琐的合欢魔宗老宗主最喜欢的就是美色了。
因此方云带着黎无霜到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了大堂中起舞的妖娆曼妙女子。
黎无霜看着她们只着寸缕的妩媚样子,心生不快,直皱眉头:光天化日,污了宗主的眼!
方云倒没觉得什么,径直入内。
魔域之中许多魔宗都是大老粗,平时不怎么讲究。但因为有一部分素来不和,有些宗门的吞并太过频繁也让人摸不到头脑,城主大约是担心他们之间又产生争执,甚至波及自己,便没擅自排席位,在信函说就说了先来后到的规矩。
但饶是如此,各宗主也都不是没脑子的,对自己多少有些定位。即使有些来的早,也不会傻到真的觉得先来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