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贺惜朝再次转身而走。
“回来!”
贺惜朝停了脚步。
“三万两,不能再多了。”
贺惜朝顿了顿,在再次迈开脚步之前,魏国公无奈的声音传来,“惜朝,老夫手里如今也就这么多,再要是真没有了,你也该体谅体谅祖父吧。”
贺惜朝闻言唇角缓缓地勾起来,他挑挑眉,将表情收拾一下,回过头故作被逼无奈道:“不是我不体谅您,那边少出幺蛾子,相安无事不就好了?行吧行吧,三万两就三万两,既然是您给,那话先说好,可就没下次了,不然您就准备好倾家荡产吧。”
魏国公的心在滴血,觉得这小子天生就是来克自己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忍不住奇怪问:“你最近怎么回事,钻钱眼里了?一个劲地问我要银子,去年那三万两呢?”
贺惜朝理所当然道:“补贴大皇子了呀。咱们穷,手上没钱,皇上给的安家银子估摸着得送给内务府,余下的吃喝拉撒怎么办?”
魏国公听着这话和口吻,忽然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此刻的贺惜朝特别像一个不断从娘家刮银子补贴婆家的“赔钱货”。
魏国公大出血,这气儿撒不到贺惜朝头上,自然只能训斥妻子跟儿子。
“你要是嫌夫人的位置坐的太稳,老夫也不介意让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就是贵妃娘娘也管不到府里!”这大概是魏国公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动摇了贬妻为妾的念头。
而这话一出,也就意味他已经在考虑这个可能了。
老夫人顿时一个站立不稳,差点栽了下去,可面对魏国公她没有任何正头夫人那种底气。
她是怎么上来的,自然也能怎么回去,她嗫嗫地不敢多言,只能道:“妾,妾身知道了。”
至于另一位,魏国公却是对儿子说的,语气虽然不严厉,可是其中的意思却让二老爷听着脊背一寒。
“国公府不是没有下堂妻,你们私底下做的事,尽快去摆平,若是胆敢害了贺家利益,就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二房的动作,作为魏国公他不可能毫无所觉。
二老爷只要一想到西山之事让魏国公知晓,整个人的后背都快沁出了冷汗,赶紧道:“是,爹放心,儿子会看好她的。”
魏国公冷哼了一声,“罢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梅花会当日,众人揣着一肚子的谈资笑料离开梅园,然而还不等分享出去。
下午,宫内传旨太监便到了王家。
与猜测的申饬赐死截然相反,却是一道安抚的旨意,甚至还嘉奖了沈子航见义勇为的壮举。
连同这道旨意一起的,还有一个被揍成猪头,奄奄一息的沈子航。
显然,帝王为了保全皇家跟王家脸面,将此事揭过不提,只是委屈了大皇子。
传旨太监扶起领旨的王太爷道:“王老,皇上交代虽然王姑娘与大皇子没有缘分,可年纪在这里,还是别耽搁了。这天下大好儿郎多得是,足够王老挑选,您说是不是?”
“多谢皇上体谅,老臣惭愧,前几日,三丫头叔父来信,瞧中了他辖地一位年轻俊杰,老臣原本感慨路途遥远,颇为不舍,如今想来夫婿人品端正最为重要,待老臣去信便定下来。”
传旨太监顿时笑起来,“那真是恭喜府上了!”
“多谢公公。”
待传旨太监带着侍卫一走,王夫人便唤了一声,“爹。”
王太爷的沉吟道:“你也看到了,皇上开恩,留了三丫头一条命,可京城她是呆不下去了,远远地嫁走吧。”
王夫人眼里含泪,却无奈地点头。
“别太难过,那孩子人品得当,老三考察过,若不是婉婷还小,他还想自己招为女婿。有他二叔照看着,婉君吃亏不了。”
王夫人拭了拭眼睛,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三叔的眼光,媳妇是相信的,爹做主便是。”
王太爷点头,“去吧,在送亲之前,你好好开导开导那丫头,沈子航若是有担当,也绝不会闹地人尽皆知,不堪为偶啊!”
“媳妇羞愧,本怜他孤弱,却没想到心思不正,差点害了王家,爹,您如何处置,媳妇没有二话。”
王太爷摆摆手,王夫人便退下了。
王老爷满脸惭愧地站在王太爷身边道:“都是儿子没教好女儿。”
“此话休要再提,只是大皇子……可惜了。”王太爷今日第一次见到萧弘,且不论那周身气度,单十六的年纪有这样的开阔心胸便让人无限感慨。得失暂且不议,面对溧阳长公主毫无退缩,那股自信从容,若没有帝王细心栽培,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你备上一份厚礼,给英王殿下送过去,顺便替老夫讨一份请帖,等他开府设宴,老夫亲自过去祝贺。”
帝王的旨意颇有粉饰太平的意思,可见王家一如往昔受到重用,只是这么做不免委屈了大皇子。
当众人猜测萧弘该多么憋屈的时候,帝王命他探望永宁侯!
难道英王妃不是西安伯府小姐,而是永宁侯幼女?
永宁侯军中极高,这是要大皇子涉足军权啊!这显然是帝王给他的补偿。
王氏女落水蹊跷,巧合太巧,不免令人猜测纷纷,可若真有人动手脚,这次怕是要毁肠子了,从中作梗者大概也没想到帝王会这么来一手,直接让萧弘的妻族更上一个台阶。
而帝王的用意也越来越明显,永宁侯身体不佳,萧弘隔各一两日便带着太医去诊脉。
芳华宫虽无响动,可贵妃已称病不见任何妃嫔。
第122章 永宁拒婚
永宁侯缠绵病榻, 命不久矣,他醒的时候不多, 可看萧弘的目光还在打量,哆嗦的言语里带着试探。
不试才能, 不试抱负, 就从言行举止之中寻出良人潜在的品质。
这位永宁侯前头的夫人孕有三子, 不管是否虎父无犬子, 看着都挺出息,虽无永宁侯那时的威望,却也各自领着兵驻守一边,并不容小觑, 可见帝王重任。只有这个小闺女是续弦所出,看得出来, 儿子多了不值钱, 女儿真是掌上之珠,捧手里怕化了的疼爱。
所以永宁侯看萧弘的目光是带着老丈人相女婿的色彩,因时日无多,还有几分急切地托付在里头, 这让萧弘倍感压力。
若是此刻躺床上的是贺钰, 托付的是贺惜朝,萧弘绝对化成上天入地好女婿, 别说亲自侍水喂药,把屎把尿都行,不放心再发誓宣誓毒誓三连, 一旦答应就能立马喊一声爹,一定让这位含笑而走。
可惜现实总是如此不如意,萧弘没有这爱屋及乌的想法,自然袖着手公事公办地例行问候,永宁侯几个关切的问题都没能从萧弘这里得到满意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
永宁侯便不再费口舌,闭上眼睛休息,萧弘这才出了卧房。
等他一离开,一个眉宇间带着英气的姑娘从一旁的屏风后绕出来,目光沉沉,她坐在床边,握住永宁侯的手。
永宁侯满身疲倦,睁不开眼睛看她,只是喃喃道:“英儿,你这性子,为父怕你吃亏啊……”
四小姐没有说话,将头埋进永宁侯的身侧。
萧弘如今别的不担心,就怕天干帝在永宁侯去世之前指婚。
哪怕这位小姐需要守孝三年后才能完婚,可一旦背了婚约,想毁掉比现在更难。
他招来太医询问。
两位太医之前还扯了一堆听起来很深奥又很有道理,实则千篇一律的推脱废话,可看萧弘的脸色实在太难看,最终叹息一声,“殿下,臣等已经尽力,侯爷脏器渐衰,实在回天乏术,您……早做准备。”
跟着来了这么多天,萧弘用眼睛看也知道永宁侯已经病入膏肓,好不了了。∴本∴作∴品∴由∴思∴兔∴网∴提∴供∴线∴上∴阅∴读∴
不过他比较关心的是,“还有多久?”
“这……”两位太医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道,“如今用参汤重药吊着,少则三五日,多则月余,不太好说,不过臣等会尽力为殿下延续到三月。”
“三月?”萧弘听着不禁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像高兴,倒似自嘲。
按如今这情形,天干帝大概是要将这位小姐定给大皇子,如今已近二月底,若要指婚,可不就是三月吗?
太医也是在给萧弘卖好,不过听这位的意思大概是拍到马腿上。
一时间,两位太医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萧弘也没为难他们,目的已经达成,他琢磨着可以拿这话去回绝天干帝。
永宁侯一旦离世,不仅这位小姐需要守三年,连领兵在外的三个儿子也一样要丁忧回家。
三年的时间变数太多,整个永宁侯府停职回家,他可不想冒险,虽说功利了一些,不过想必天干帝会同意。
然而还不等他到组织好说辞见天干帝,永宁侯府四小姐上奏御前,称父亲病危,她守孝在即,不愿耽搁大皇子,便请皇上另择一位佳人,恕她蒲柳之姿,德行欠佳,不堪为妃。
这奏折可不是直接到达天干帝手上,而是按照正常方式,经过内阁筛选而来。
是以,无需一日的时间,京城内几乎都知道,大皇子被永宁侯府四小姐给拒绝了!
世间有王婉君这等秉着女德为准长大的温婉姑娘,自然也有四小姐这般果决大胆的女子。从小被教养长大的姑娘大概是看出萧弘眼里的敷衍,并无一丝求娶之意,便直接断了一门亲事,也让永宁侯府直接隔绝在了皇子们的斗争旋涡之外。
整个清正殿都在一个低压之下,落针可闻,宫人们连大气都不管多喘一下,生怕惹了帝王霉头,赏了一顿板子。
天干帝在知道永宁侯的病情时,也在犹豫是否指婚,毕竟三年耽搁,有些久了。
可是他可以斟酌舍取,但对方却不行。这封奏折一上,简直明晃晃地告诉世人,她看不上大皇子,不想参合天家的这些破事当中。
永宁侯还缠绵病榻,天干帝就是愤怒恼火也不能跟一介女流计较,只能阴着脸色沉沉。
黄公公叫苦不迭,真是都不敢说一句话。
直到殿门外传来,“皇上,英王殿下求见。”
这一声简直是天籁,黄公公整个紧绷的脸都都松了下来,结果一口气没憋住漏了声,他赶紧一把捂住。
天干帝不悦地瞪了他一眼,黄公公讪笑道:“皇上,大皇子还在门口呢。”
“宣。”
萧弘踩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殿门之时,瞬间换上沉重的步子走到帝王面前,心事重重又嫣儿吧唧地行了一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他装模作样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成功地引起天干帝的内疚跟心疼。
后者都忘了自己还在怒火中,安慰道:“弘儿,不过是个不识抬举的小丫头,不值得你伤心。永宁侯病重,挺不了多少时日,朕也没打算将她指给你。”
萧弘叹了一声说:“其实也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