墩怼回来,她手中持着一个虹光流彩的如意法器,虚虚地指着滚蛋:
“你这个小胖子,你说什么?”
小胖墩扒着眼皮回给常青霜一个鬼脸:“我说你又凶又不讲道理,略略略!”
常青霜妙目一瞪,手上的如意猝然射出一道红光,剑光并不凌厉,但是滚蛋只是个普通孩子,要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肯定要破皮见血,十一立刻抱起小胖墩闪身避开,同时将常青霜的荷包砸回去。
只听得“叮”得一声脆响,常青霜那用百年难求的流彩尖晶打造出来的如意竟然被荷包砸出了一道裂痕,如意上发出嘶嘶白气,那是法器上的灵力在溃散。
“我的虹刖如意!”
常青霜尖叫一声,不可置信地捧着自己的法器,如意几乎在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仿若一个活物被抽去了全部的生命力,她既惊且怒,嘶声叫道:“你敢毁我的如意!”
仙门晚辈如此欠缺调/教,凤凰真君真的有些生气了:
“堂堂仙门中人,居然用法器欺负一个小孩,你们流焰宫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教养吗?”
十一自觉是个老祖宗,明明是教训后辈的话,常青霜却听出了“有爹生没爹教,家教有问题”这样的意思,小丫头气得火冒三丈,她单手打了个诀,一簇闪着金光的火焰在指尖嗤嗤燃起,那样宽敞的一间铺子里霎时热浪腾空,好像一个在火上蒸烤的大蒸笼,有人惊呼一声:“三昧真火!”
常青霜年纪尚小,修为不过了了,但她是流焰宫宫主的女儿,得了宫主亲传的三昧真火,这是化神期的大能才可以掌握的真火,宫主损耗了不少修为才将这真火打进女儿的丹田里,是给她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这样小小一簇三昧真火威力也十分惊人,围观有知道厉害的修士再也顾不得看热闹,生怕殃及池鱼纷纷避了出去,那老板几乎要哭出来,额上的汗水一样地滴,哀求着:“仙子手下留情,万万不可呀,小店可禁不起……”
常青霜不耐烦:“烧坏你的店本姑娘赔你就是,啰嗦什么!”她冲着十一喊道:“看我好好教训你!”
就在这时横空里伸过来一只手握住常青霜的手腕:
“师妹,不可伤人!”
司空燚眼见常青霜为了小小的口角竟要使出三昧真火赶紧拦住她,“跟我出来之前你是怎么跟师尊保证的?法器坏了可以再修,你的三昧真火非同儿戏,如果伤到了人,你就立刻给我回流焰宫去!”
“大师兄!”常青霜愤愤跺脚,“你别拦着我,我非给他厉害不可……你放手……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我!”
“是你冒犯在先,不许任性!把三昧真火收回去!”
“我不!”
“哼!”十一单手背后,也动了怒,“在我面前玩儿火,不知进退!”
这话简直火上浇油,常青霜忽然低头在司空燚手腕上咬了一口,司空燚惊得一缩手,三昧真火旋风似地向着前方的红衣少年袭过去。
“小心!”
司空燚脸色一变,却在回身后的一瞬如遭雷击,那少年面对着三昧真火居然不闪不避,直接张口迎接火焰,竟是把真火吞吃了下去!
这一下流焰宫的众多弟子大惊失色,常青霜更是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我的三昧真火……”
“小丫头脾气这样坏,幸亏这真火不是你自己的,不然你怕不是每天都要火烧房子了!”十一摇摇头,“流焰宫的家教,不好不好。”
诸位弟子都被他吞火的举动弄得傻了眼,竟然谁也没接茬。
司空燚勉强定神,对十一抱拳施了个礼:
“小师妹年幼无知,司空燚替她赔罪,还请道友莫怪。”
十一背起手,语气是和外表极不相称的低沉:
“你们出来行走,家里长辈不教你们低调做人吗?一件红衣,谁给你们流焰宫的专利,别人竟是穿不得了!这么跋扈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果遇上的是别人,难道要为一件红衣就伤人性命么?你们还记得自己是仙门中人么?流焰宫既是拜在南方神尊座下,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她老人家,你们小辈在外,就是这样丢朱雀神殿的脸么?!”
司空燚面上力持镇定,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据他所知,这世间莫说是把三昧真火吞进口中,便是能抵御这火焰威力的都寥寥无几,这少年看着不比常青霜年纪大多少,但修真界的年纪从来都不代表什么,年纪越小,修为难测,越是说明其大有来历。
再加上十一讲起话来老气横秋,一口一个小辈,还抬出流焰宫供奉的朱雀神殿,司空燚差点忍不住脱口而出“前辈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众目睽睽,司空燚当然不好这样问,只得谦恭地再次行礼:“一切都是司空燚过失,今后必对师妹严加管教。”
十一看到司空燚才略消了气:“这才像个仙门弟子的样子,你们该庆幸碰上了我,好过被别人教训,这小丫头,”他指了指面如土灰的常青霜,“带回去好好管教,再被我碰到,我可是会揍她的!”
“是!”
十一牵起滚蛋的手走出杂货店,身后一众人都神情复杂地目送着,当中有一道目光格外锐利,隐隐含着激动的神采。
“师兄,”直到红衣少年消失了身影,一个流焰宫弟子才上前来低声说,“这人来历可疑,要不要……”
司空燚竖起手掌:“现在你们都知道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青霜今日的教训你们都得记着……”
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打击得几乎失神落魄的小丫头,叹了口气,“明日入云寂宫,请藏玄长老为你看看,这虹刖如意还能不能修补,以后切莫这样任性了。”
常青霜扁着嘴,抱着自己的法器啪嗒啪嗒掉眼泪,到底是被那少年镇住,再也不敢放肆了。
太阳渐渐落山,这仙山脚下的市坊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一盏盏灯火渐次亮起,远远望去如银河流泻九天,很多没有店铺的小贩们直到此时才出来,在路边铺了块方布,把要卖的商品放在上面就可以营业。
十一寻了大半天丝毫没有哥哥的讯息,不免有些泄气,小胖墩十分善解人意地指着路边一个摆卦算命的道人说:
“十一哥哥,要不我们问问算命先生吧?也许他能知道呢。”
十一回头看过去,只见路边简陋的卦摊前端坐着一位白发白须的灰衣道人,面容瘦削,眼尾狭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十一眼睛一亮,这里的修士可不是郝老六那样的神棍,他们是有真本事的,说不定就能歪打正着了呢,他跑到那卦摊前,充满期待地问:“这位真人,你能帮我寻个人吗?”
“一爻一占断吉凶,前世今生六九中。六合五行掌中现,乾坤福祸冥冥间。”道人抬起眼,捋着华贵色泽的白须,缓缓吟着词,“居士要寻何人?”
十一摸出一颗小金蛋,那道人却用拂尘柄挡了一挡:
“居士且慢,贫道问卦不为钱财。”
“那你要什么?”
“太上贵德,来而有往,居士问一个问题,贫道答一个问题,贫道有一个问题,也请居士相答如何?”
“好啊,”十一揣回金蛋,拿出画像来,“就是这个人,这是我哥哥。”
道人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疑虑:“哥哥?你要寻找的是血脉至亲?”
“不是,我只是这样叫他。”
“你能确认他是此间中人吗?”
要是个敏[gǎn]些的人,立刻就能觉出道人的问话古怪,但是十一显然没多长那个心眼:“当然是,但我不确认他是凡人还是修仙者。”
“那无妨,只要他身在这个世间,就有办法可以找到。”
道人接过白绢画像,仔细看了半晌,从那面相上却没能掐算出什么来,不由缓缓挑起眉。
“怎么样?能找到吗?”
道人捋着胡须沉吟半晌,取了一张纸将那画像拓了下来。
“你拓我的画做什么?”
“稍后便知。”◤思◤兔◤网◤文◤档◤共◤享◤与◤在◤线◤阅◤读◤
道人将白绢还回去,然后取出一个透明的琉璃盆和一个羊脂小瓶,然后将羊脂瓶中的水倒进琉璃盆里,小小一个瓶子却不知装了多少水,竟把偌大一个琉璃盆装满了。
滚蛋立刻发出惊叹的声音。
十一看这道人有点手段,心里的期待就更高了,却见那道人不慌不忙地把纸投放进水盆里,十一立刻急了:
“哎!你这是”
“稍安勿躁。”
道人轻摆手,示意十一往水盆里看去,那盆口并不大,深度却一尺有余,轻若鸿羽的纸张入水后并没有漂浮起来,反而直沉到水底,直至慢慢融化在水中,继而水面上像是镜子般缓缓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容来,十一惊喜不已,还没来得及仔细瞧就察觉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低头看去:
“姜小离!”
姜离此刻需要耗尽极大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不去看面前的白发道人,尽管这人做了乔装,然而他骨子里偏爱梅花装饰的习惯还是出卖了他的身份,此人就是云寂宫掌教藏玄真人孤鸿归。
孤鸿归为什么会在此地,还乔装做算命先生,他是冲着十一来的吗?为什么?
姜离心绪凌乱,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过来了呀,”十一摸了摸姜离的头发,关心地问,“睡得不好吗?脸色这么白。”
“十一哥哥,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姜离仰着头,故作好奇地问。
“我请这位真人帮我,看看能不能找到我哥哥?”
“那找到了吗?”
姜离吃力地踮起脚扒着桌角也要看那水盆,十一便将他抱了起来,琉璃盆水面上的影子十分清晰,赫然正是姜离的脸。
“诶?”十一大奇,“这里怎么有姜小离?”
水面能倒映人的影子本不是稀奇的事,然而十一将姜离抱在手里,理该两个人的影子都出现在上面才是,可水面上分明只有姜离一张脸。
藏玄真人面色一凛,盯着姜离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姜离也立刻意识到了这水盆怪异,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十一却在此时失望地说:“真人,你这法器不灵光呀,没能给我找到哥哥啊。”
道人手指成诀,默默掐算了一会,两道漩涡眉越皱越深,这样的情形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琉璃盆不过是个普通的物件,然而他的灵力以水为载,这门术法叫做“观尘”,十一寻找的人如果不在人世间,盆中就不会有任何画面显示,若显示了,那他要找的人必在这个世界,没有缘由会倒映出一个孩童的影子来。
可这确实是个普通的孩子,生在山间猎户之家,天灾后流落到一个村庄里,被云殊和林渲一并带了过来,这些过往都能掐算得清清楚楚。
孩童既然不是画像上的人,那必然和画中人有紧密的联络。
藏玄于是说道:“我需要取他一滴心